坐在案前提笔书画时,他总能看见不到半人高的小少年从窗口偷偷爬进来,自以为没人发现地将那根白色剑穗扔在桌案上;
走在七门的山路间时,他总能看见那人眉眼间含着动人又明艳的笑意,混杂着山间刺目而凌乱的阳光,轻声说,“师尊想吃桂花糕吗?”
……
到处都是。
而每次他心脏剧烈跳动着走上前,颤抖着想要再次轻轻拂去那人发丝间的树叶之时——
对方却像个虚影一般,忽然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永远叫人抓不住。
万人仰慕的霁寒真人如何,剑术绝冠的剑尊又如何。
他甚至守不住那个一直以来,他都愿倾尽一切去保护的人。
那大概是他觉得最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时刻。
这次依旧同样,他觉得眼前人不过是个幻象,一眨眼便会消失。
却不想眼前人给他的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人会讥讽,甚至抬起手,将一抔轻雪埋在了尸体的面孔上。
序沂忽地忍受不住,用了极大的力气将对方紧紧圈在怀里。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呼出的热气将对方打散了。
抱紧了,程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有些颤抖。
然而他的身体此刻僵硬得像块木板,双手无措地摆在两侧,甚至不知道应该搁在哪。
这大概是两世以来,两人动作最亲密的一次。可序沂似乎完全没考虑过他自己的意愿,让他连一丝挣脱的机会也无,甚至肋骨都勒得生疼。
序沂抱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恍惚间,程阙听见对方低沉又喑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那灼烫的热气顺着耳垂向上蔓延爬去,直叫他周身都轻轻战栗起来。
“别动。”他听见对方说。
声音比落雪的音量大不了多少,更像是一种沉声的自言自语。
“你走之前,再让我抱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序沂:这个小雀是真的!赶快捉住!
程阙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以至于当对方的鼻息打在他的颈侧时,他在那瞬间竟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酸楚。
序沂是从不愿意将自己脆弱而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示给他人看的,包括他自己。
“师尊……你……”程阙轻阖上酸胀的眼眶,无声叹息道。
但他没把话说完,更没能将对方的话听完。剎那间程阙觉得一股腥气直冲喉头而来,一大口鲜血喷在对方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泛着刺眼而斑驳的红。
一阵天旋地转的瞬移,他又发现自己忽然回到了夜里七门中的那棵树下。
瓶颈尚未完全突破,幻境却忽然结束了。喷出一大口鲜血,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