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寥寥几句间便已商定,萧窈愣了愣才回过味,意识到崔翁这话的用意。
倒不是她迟钝,只是原以为崔翁那里恐怕还有得磨,并没想到他竟会应得这般顺遂。
“此时一如当年,阖族兴衰系在你肩上,当慎之又慎。”崔翁语重心长叮嘱后,瞥了眼既惊讶又欣喜的萧窈,又向崔循道,“我已过耳顺,无甚雄心壮志,所盼者寥寥无几。不过颐养天年,便已足矣。”
萧窈听着,以为是崔翁年老伤怀,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宽慰两句,却只听崔循言简意赅地应了声“是”。
她便没说话。
待到出了庭院,小声道:“你方才那般,是不是太……”
生硬了些?
崔循垂眼看向她,轻笑了声:“卿卿可知,祖父盼望什么?”
萧窈没多想,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崔循道:“重孙。”
萧窈:“……”
族中这么多子弟,崔翁其实并不缺重孙,前几日满月酒那个就是新添的。
崔循又补了句:“你我所出。”
萧窈从没主动提过子嗣之事,崔循原以为,她红过脸便会撂开手,不再多言。却不料萧窈垂首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若是女儿呢?”
崔循脚步一顿。
萧窈回过头看他:“怎么”
崔循向来冷静自持的眉眼舒展开,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由衷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若论及心机谋算,萧巍算是个自大的蠢人。
但他却并非一无是处。
遣来行刺的侍卫忠心耿耿,廷尉那边严刑审了数日,也没从他们口中掏出想要的回答。或是宁死不答,或是胡乱攀咬各家。
到后来,萧窈已经懒得细看那些供词。
指尖压着书案一角的麻纸,轻点几下,不耐烦道:“索性杀了算了,以儆效尤。”
崔循正在为她换伤药,神情严肃,眉眼不自觉皱着,倒像是如临大敌一般。闻言,眼皮都没抬,淡淡道:“不急。这是萧巍培养的死士,知晓不少江夏事宜,若就这么赐死,未免太便宜他们。”
死于他们而言不是惩罚,而是解脱。
萧窈虚心受教:“那要如何?”
“廷尉处既问不出所以然,明日调淳于涂去,令慕怆监看。”崔循替她清理伤处,重新上药,时不时抬眼端详她的反应。
萧窈对上他的视线,连忙道:“已经不疼了。”
她用的伤药是最好的,悉心养了这么些时日,伤口的确不疼,只是因血肉生长的缘故隐隐发痒。
崔循缠着纱布,修长的手指绕着雪白的布条,灵巧而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