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低低地笑了声。
“你还笑!”萧窈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睡。”
崔循嘴上应了声“好”,却并没合眼,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他衣上残留着些许春信香气。
这是萧窈近来颇为喜欢的香料。她向崔循身侧贴了贴,见他执意不肯睡,便闲话道:“我从前在此处暂住,也是为了养病。”
崔循了然:“是风寒发热。”
萧窈点点头,倒是又连带着想起另一桩事,谴责道:“你那时还罚我抄书。”
说罢又问道:“我抄的那些经书你看过吗?不会随手扔了吧?”
崔循短暂沉默片刻,无奈笑道:“在太常寺官廨。”
崔循清楚记着,当初是谢昭代她将抄的经书送到自己这里来的,还说了些有的没的。他兴致缺缺,看都没看,也想过随手撂给仆役扔了。
但最后还是留下来。
放在了不常取用的书架上层。
“这还差不多。”萧窈哼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当初在学宫时旧事,倒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待到有朝一日尘埃落定,海清河晏,阿霁也能独当一面,我便不再管这样多的事务。”她声音里犹有尚未完全褪去的困意,懒懒散散,漫无边际畅想,“届时就来学宫帮忙……”
崔循指尖绕着缕长发,只道:“如班氏那般吗?”
“我哪有师姐那样的学问?岂非误人子弟。”萧窈颇有自知之明,琢磨了会儿,乐不可支道,“不如去管思过堂好了。到时候,看看谁还敢违背戒规。”
崔循亦笑了声:“倒也不错。”
只是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解决。
譬如狼子野心的江夏王,又譬如死灰复燃的天师道。
萧窈受伤的消息并未广而告之,但对于耳目灵便的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
萧霁为此担忧不已。
尤其是在知道萧窈将武艺高强的暗卫遣来护卫他,以致自己深陷险境后,更是大为自责。
每回萧窈入宫,都要亲自嘘寒问暖,关心伤势。
崔循令人有意无意将此事透露给萧霁,是知道以萧窈的性情,恐萧霁内疚,兴许压根不会提及慕怆之事。可他却并非施恩不图报的人。
总要叫萧霁心知肚明才行。
萧窈看在眼里,倒不至于为此与崔循争执,索性随他去了。
只是又一次两人独处,被前来问候萧霁打断时,看着崔循黯下来的眼眸,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除此之外,谢昭、桓维一干人等遣仆役送了伤药问候。
这些皆是稀松平常的交际,萧窈并未放在心上,客客气气道了谢。令她颇为意外的是,常年在别院养生的崔翁竟也专程过问此事。
萧窈对这位老爷子没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