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狄摆摆手,“不用,都退下。”
牢头闻言立刻应了一声,带着牢中的差役干脆利落的退了出去,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了。
裴宿头也不回,身姿依旧挺直,浑然不把元狄这个廷尉当回事儿。
元狄盯着裴宿的背影半响,忽然开口说道:“裴大人,别来无恙,想来你已经记不得见过我了?”
裴宿微微皱眉,他不记得以前跟元狄这样的小人打过交道,此时更是不屑与他对话。
一个胡奴而已。
“七年之前,裴家的部曲途径草原,曾放火烧了十几处营帐,裴大人可还记得吗?那一晚的火光冲天,我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裴宿听着元狄这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转过来,一双厉目盯着元狄,“是你?”
元狄微微颔,“裴大人没想到吧?当年那个在你的铁蹄下没有反抗之力的少年竟会是我。”
裴宿的脸色何止是难看,他盯着元狄半响,这才开口说道:“竟然是你,你倒是命大。”
“是啊,如今我活着倒是你们裴家的不幸了。当年死在裴家部曲下的人,现在我倒有机会给他们寻个公道,裴大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风水轮流转,元狄嗤笑一声。
那时候,他年纪尚小,跟着族人四处流浪,有一回遇上了裴家的部曲,这些人抢了他们的牛羊尚且觉得不足,还把他们的营地一把火烧了。
那晚上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他被族人拖着逃命,赤红的火焰中,他记住了裴家的大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时移世易,真是想不到裴宿也有落到他手中的一天。
“你想公报私仇?”裴宿一双厉目盯着元狄,“不知道陛下若是知道了会如何想。”
“若相知到陛下如何想,至少裴大人得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元狄道。
裴宿紧抿着唇盯着元狄,半响才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真相。”
裴宿:……
这天没法聊了!
裴宿火气急升,怒道:“什么真相?家中侄女被人陷害便是真相,元大人尽管查便是。”
“本官自然会查清,不过本官对别的事情更感兴,比如河东裴家侵占良田,将百姓私田据为己有,强征赋税,增加劳役。再比如裴家曾与羌胡联盟,听闻裴家曾私泄城防图与敌人不知是真是假。”
“元大人慎言,没有真凭实据,你这是诬陷。”裴宿心口砰砰直跳,这一刻才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元狄一个胡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必然是有人授意。
是谁?
裴宿的脑海中就浮现顾皇后的那张脸,掌心隐隐有冷汗冒出来,他自然知道侄女对顾皇后几次挑衅,难道因此顾皇后便要对裴家下狠手?
不……顾皇后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
难道是皇帝?
当初皇帝便曾让人撤了河东的布防,对裴家的这门亲事一直并未点头,裴家一直以为陛下不过是想要抻一抻裴家,拿捏一下。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就算是之前陛下口中的所谓那封信,其实裴宿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便是查出来是韵崧做的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封无伤大雅的信,完全可以定义为小女儿家之间的争端。
但是……现在裴宿不这样想了。
陛下这是筹谋已久,有备而来。
元狄便是陛下手中那把刀,裴宿心中一寒,不免有些焦虑,不知道大哥与三弟会怎么应对。
千万不要出岔子才好。
裴宿忧心忡忡,生怕说得多错的多,反而被这胡奴抓住把柄,索性一言不,背对着他,以表无视。
元狄盯着裴宿的身影,不疾不徐的慢慢开口说道:“裴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当初被裴女郎仍在河东的范女郎,她的下场可不怎么好,想来必然恨死了弃她于不顾的人。”
裴宿:……
范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