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诸:但不知王僚,有何所好?
公子光:除却好色,便是好味。五味之中,最爱鱼炙。
专诸:则某请暂辞,往学治味,庶可得近吴王焉!
由是告别出府,当夜悄悄离城,前往太湖边上,向渔家专学炙鱼。
三月之后,炙鱼技术学成。专诸回到公子光府,亲自下厨为炙,奉飨众客,凡品尝者皆以为天下佳肴。公子姬光仔细品尝之后,赞不绝口:天下至味,不过如此!
伍员:以此厨艺,得近吴王僚必矣,便可购置利器,以便行刺。
公子光:不必外购,我府中便有一把利剑。
伍员:未知此剑由何处得来?
公子光:昔越王允常,曾使欧冶子造剑五枚,献其三于吴,两长一短。
伍员:剑名为何?
公子光:长者一曰湛卢,二曰磐郢;短者是谓鱼肠,言其可藏于鱼腹也。
伍员:公子府中,所藏何剑?
公子光:正是鱼肠。鱼肠虽短,砍铁如泥,先君赐我,至今藏之。
伍员:好鱼肠,好鱼肠!不利于战阵交锋,正利于近身行刺。
专诸:好鱼肠,好鱼肠!只曾听说,未尝得见。可否相借一观?
公子光:正欲归卿使用,有何不可?
遂自匣中出其短剑,请子胥与专诸二人赏鉴。伍员出鞘试之,果然冷气森森,吹毛可断,锐利非常。专诸试以活物,剑过无痕,刃不沾血,便道:果然宝剑,可透五重革甲!
伍子胥将短剑还鞘,闷闷不乐,便即告辞。公子光知其心思,亦不挽留,送出二门以外自回,遂召专诸,将鱼肠短剑相赠。专诸更不道谢,藏于衣内,离府而去。
伍子胥拜辞公子,返归自己下处。刚出公子府门,便即泪落不止;及至登车之后,更于路掩泣吞声,不能自已。
驾车御车深以为怪,不由问道:公子何事,悲戚如此?
伍子胥知其是为心腹,也不相瞒:你却不知,鱼肠剑出,我义弟专诸寿将尽矣!
与此同时,专诸出离公子光府,归视老母,上堂拜叩,张口无语,泪如雨下。
其母从容言道:当子胥荐儿与公子光时,我已料有今日。我举家既受公子恩养,大德当报,便休以母为念!先去见你妻子,我随后有事相嘱。
专诸再拜,奉命出户,还归己室,对妻子绝口不提行刺之事。
诸母逐其儿子回房,便即自闭门户,悬梁而死。
专诸次日醒来,至午不见母出,破门而入,方知母亲自尽,是为绝己后顾之忧。
于是痛哭一场,胆肠寸断,收拾殡殓,葬于西门之外。
丧事已罢,专诸心中再无牵挂,来见姬光,声言母亲已死,并求即刻刺王。
公子光十分不过意,安慰一番,便问如何行刺吴王僚。
专诸献计:臣今既已学会炙鱼绝技,公子便可在府中设宴,以叙兄弟之情为名,请吴王过府飨鱼饮酒。王若肯来,其事八九济矣!
公子光称善,乃入见王僚奏请:臣家中近有庖人从太湖而来,新学炙鱼之法,味甚鲜美。臣知王兄好炙鱼,故敢请辱临下舍尝之!
吴王大喜,欣然许诺。
公子光暗道:苍天保佑,此贼合休!
遂拜辞下殿,还于己府,告知专诸,再命伍员率领死士百人,在外接应,以备万一。
次日一早,公子光复派人入宫伺驾。吴王僚毫无顾虑,辞母欲往。
太夫人道:我观姬光常怀不足,面有怨恨之色,此番相请,谅无好意,何不辞之?
吴王道:本是同根兄弟,辞则生隙。未若严为之备,又何惧哉!
于是内穿唐猊之甲三重,外罩锦袍;复命宫廷侍卫长,自王宫至公子光府沿途陈设兵卫,飞鸟难近。安排已毕,王僚以为万无一失,遂排车驾,驰至弟府。公子光故作受宠若惊,迎入府中,延至堂上拜见,山呼大王。
吴王伸手挽起:自家兄弟,非在朝堂,不可再拘君臣之礼。
于是入席安坐,吴王居,公子光侍坐于侧,王宫亲信卫士,布满堂阶。
安坐已毕,公子光请示吴王,便令开席,两廊奏乐。庖人及侍者献馔,皆被吴王侍卫止住,须自庭下搜简全身,见无夹带,方命上阶。进入厅堂,又必须膝行而前,置馔席上,不容仰视,然后膝行而出。太子光见此,暗暗心忧,手心中全是冷汗。
酒过三巡,吴王甚乐,便命献鱼。
公子光吩咐庖正,令去准备,然后献觞致敬:容臣更衣,再回来奉陪大王。
因正当酒至半酣之时,王僚自无戒备,便道:王兄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