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不对?”谢景沉思片刻,道,“说起来,我刚才发现了一件怪事……”
一谈到正事,谢景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冷淡了,把刚才那具古怪尸体的事详细说给了他听。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时仓促得很,也没时间仔细查看。”谢景问他,“你和楚国人打交道最深,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在西北闸口时也没见过类似的尸体。”穆山显沉吟片刻,“但是你方才所说的特征,倒有些像匈奴人。”
“匈奴人?”
“是,匈奴人靠马背打得天下,只是他们的地盘虽然幅员辽阔,可是资源却不足,只能向外扩张掠夺。听说从前的匈奴王身量也不高,所以族内生下的子女也都颇为矮小,也掀起了一番风尚,以矮为尊荣。我曾经在沿北一带见过几个匈奴马商到中原售卖腊肉等物,男子身量与寻常女子人家相似,但下盘极稳,格外灵活。”
谢景拧着眉,久久不言语。
过了好一阵,他才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楚国人竟私下里与匈奴人勾结。”
穆山显摇摇头,“不怪你。”
任谁来想都不会将楚国与匈奴联系在一起,要知道,数百年前楚国之所以投靠景国,成为景国的附属,就是因为匈奴屡犯楚国边境使得他们苦不堪言。倘若楚国因匈奴之患而覆灭,那么匈奴占据了楚国的地盘,下一个目标就是景国。
覆巢之下无完卵,因此,景楚两国才达成了协议,联手共御外敌。
谁能想到楚太后竟然敢与仇人勾结在一起?
“这件事错综复杂,恐怕……”
谢景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他们进了林子后又追逃了一段距离,以至于脱离了关卡口的看守队伍,奇怪的是,底下的人看着宸王追入林中
(),但是过了这么久了,竟然一个追过来的人都没有,这太不应该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不妙。
“你从这里下山去——”
“我跟你一起走——”
两道声音同时传了出来,不同的音色在空中交汇碰撞,两人都愣住了。
穆山显率先反应过来,道:“今夜很危险,你立刻骑着我的马下山去江都找祝闻竹,孟千舟你掌握不住的,但是祝闻竹会护你周全。”
“你不担心我下山时,遇到进犯的刺客?”
谢景冷静反问。
“……”
只这一句话,就堵住了穆山显所有的话语。
“你别忘了,匈奴人和楚国人暗中勾结,潜伏在景国,可我们眼下只看到楚国的刺客,匈奴人呢?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谢景说着,用力握住他的臂膀,微微吸了一口气,“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废物,总想把我赶到安全的角落去,事实是眼下根本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我和你一样,剑术都是父皇亲自教出来的,和敌人对打一两招没什么问题,就算有,我难道还不会跑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穆山显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顿了顿,明白自己说服不了谢景,同时心底也隐隐知道谢景说的是对的,放他离开,倘若他路上遇到危险该如何自处?
楚国与匈奴联手这一步,完全是在剧情之外,就像是墙边横插一脚的红杏,一点预兆都没有地开了。但那杏子有没有毒,是全然未知的。
今晚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脱离了穆山显的掌控,他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这并不是自己没有筹谋详尽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一只手一只眼,在操控、监视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留在他身边,起码他还能护着。
“你不走,就要听我的。”他沉声道。
谢景眨了眨眼睛,伸出二只手指,平静道:“约法二章吗?”
“一章就够了。”穆山显把另外两个按了下去,他单手捧住谢景的侧脸,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不怎么合时宜的吻,两个人的脸都被夜风吹得冰凉,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没说开的误会,还隔着许许多多没有解决的麻烦。
谢景也知道,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没有停留太久,谢景推开他时脸色还有些不自在,这是喜公子第一次在没有面具的情况下和他亲密,他还没有习惯这张以前觉得讨厌的脸。
他晃了晃没有还竖着的小拇指,“你要和我约的就是这个?”
穆山显摇摇头,凑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