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说得太迟了。
穆山显沉默片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轻轻抚摸着刚才被他捏到的那片肩。
可是刚碰到,就被谢景条件反射地甩开了。
他的眼泪坠到下颌,已经被吹冷了,可是心里却是热的,窝着难压灭的火。
“耍我很好玩,是吗?宸王殿下?”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冷笑道,“上一刻以宸王的身份进宫,看我如何心口不一、低二下四地周旋奉承你;转身就变装成另外一个人,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我——”
“听到我如何厌恶、憎恨宸王,明明我才是太子,可是我得到的只是父皇给予你时顺手从指缝漏下的施舍;明明我已贵为天子、却还要屈辱地尊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王为兄长。你看着我白日里对你表达恨意、晚上又和仇人共枕而眠是什么滋味?你是存心报复我吗?你说啊!!”
这无疑是在谢景脸上重重地甩了一个巴掌,说到最后,他都要崩溃了。
穆山显攥紧了手,想抱住他,“谢景——”
“放开!放开!!”
谢景尖锐地叫道,他重重地推了两下,心中恼恨万分,但越气就越是挣脱不开,情急之下,他隔着一层衣服、狠狠咬住了眼前人的肩膀。
他没收着力气,但穆山显一声闷吭都没有。
谢景性格是好,但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从前就是这样,看着温顺柔和,实际上犟得像头小牛,想做什么都随自己的心。从前严正洲想通过他的路子搭上穆山显这条人脉,谢景明知道他会生气,但不该做的事还是不愿做。把他逼得急了,他会亲手斩断自己的退路。
穆山显知道。
他一直知道,只是仗着谢景爱他。
谢景这一口咬下去,可谓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仅给人家咬了个压印,自己脸也咬麻了。
等发泄完,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跟着被抽空,只能趴在穆山显肩上,压着声音地流泪。
他发什么脾气,穆山显就都受着。
两人无声无息抱了一会儿,穆山显碰了碰他的肩膀,谢景不那么抗拒后,他才轻轻按了按。
“疼吗?我刚才手重了。”
谢景没说话,耳边只有轻微的啜泣声。
疼肯定是疼的,穆山显下手前是有分寸,但那是对正常人而言,对于谢景又是不同的。
他擦了只火折子,火光幽幽地亮了起来,他借着火光拨开衣领看了眼,肿没肿一时间看不出来,但肩胛骨处已经留下了一处青黑的手印。
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穆山显存着心折腾了谢景很久,也没留下这么重的痕迹。后来到了现在的世界,谢景身体一直不好,他们之间几次床事都格外克制,连吻痕都没留下过。
不知道眼下的这个手掌印要多久才能消。
他看了好一会儿,谢景先不耐烦起来,拍开他的手,又把脸扭
了过去。
“把火灭了。”谢景生硬地说。
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对方的脸。
穆山显顿了顿(),把火折子收了起来。
他于感情之事上向来不过多言语⒛[((),也甚少说些情话,总是做的比说的更多,索性握住谢景的指尖,让他顺着自己的手腕摸去。
“我只辩解这一句。”他低声道。
谢景刚要抽出手时,忽然摸到了他腕间一串圆润的手珠,动作微微一顿。
那手珠藏在袖腕深处,寻常不会掉出来。因为日日贴身佩戴,所以沾染了滚热烫人的体温。
过了好一会儿,谢景才把手抽了回来。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转过脸去,虽然还是不看穆山显,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些许。
脾气是犟,但也好哄。
宸王到这里来,自然是因为发现了谢景掉包一事,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才假借着排除乱党的名义来找人。不过眼下人已经找到了,自然不能再用之前的说辞。
他道:“西北关卡口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只是我总有些不放心,所以顺路来这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