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摇摇头,重新给少年泡茶。
“这茶是我游历灵雾山时忘凡大师送的,这棵茶树当年已经枯了,被忘凡大师救活了,今年才产茶。你仔细品品其中味道,先苦后甜。”
听霍铭这么慢条斯理讲茶,少年烦躁的心静下来,喝了两口茶,却品不出其中味道,遂自嘲地苦笑。
“先苦后甜?这世上有什么事先苦后甜?多的是捧高踩低,多的是世态炎凉。”
书海一身白雪进来。他刚才去打听阮家的事。
果然和霍铭猜测的一样,武安侯府把阮枫一家除族,没有给梅氏任何阮家财产。
少年一拳捶在桌上。梅富贵又把梅氏三人撵出梅宅,这是想让阮枫的妻女无家可归吗?
“可恶?阮家凉薄,梅富贵贪婪,太可恶。人性竟然如此?”
霍铭继续倒茶。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阮枫得意时,武安侯都没有阮枫职位高,只能憋屈着。阮枫被下狱,武安侯把早就积压的怨气泄出来,干净利落将阮枫一门除族,可谓出了恶气。梅秀才已经去世,梅氏是阮家妇,梅富贵想住在梅家宅子里,也无可厚非。”
少年轻轻转着白瓷杯,骨节分明的手上,虎口处的茧子很明显。少年的脸阴得像外面飘雪的天。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刚才忘了吩咐旺财,应该直接结果了梅富贵。
他日夜兼程赶回来,还是没能改变眼前的一切,父亲被禁足,阮枫,左春坊大学士被下狱,詹士府现在人心惶惶。那群人无中生有,剑指太子,其心可诛。
但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群狼环伺,太子是众矢之的,他作为太子的儿子,一举一动都会在朝堂引起风波。
就现在,他回京的消息,只怕京城那些有心人都知道了。原本在进城时,他想第一时间进宫,为父亲辩解。但半道上撞了梅氏等人,他改变了主意,不进宫,也不回太子府。一动不如一静,他倒要看看,他回京,会有多少人按捺不住。太子被禁足,就像一颗石头被扔进水潭里,鱼鳖马蟹马上都要跳出来了。
没错,少年就是当今太子的嫡长子——萧君慕。
从关帝街走到京兆府,整整一个时辰。阮青萝的鞋子已经全都湿透,脚早就没了知觉。
看到京兆府三个大字,阮青萝深吸一口气,姑奶奶不威,你们都以为姑奶奶是病猫啊!
阮青萝刚要拿鸣冤鼓上的鼓槌敲鼓,从衙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两个人都看着阮青萝,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阮青萝后。
阮青萝福了一福。
“这位大人,敢问我要告状的话,是不是要敲着鸣冤鼓?”
山羊胡子点点头。
“你是谁家女子?为何告状,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回禀大人,我姓阮,我娘姓梅,关帝街梅家宅子是我娘的,有人强占了我娘的房子。来的匆忙,还没有状纸。”
山羊胡子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山羊胡子是京兆府的刑名师爷姜南雍,另一个人正是霍铭的长随书海。
阮青萝双手搓了搓,准备去拿鼓槌敲鼓,姜南雍说。
“正好姜某今日无事,这案子姜某接了,你也不用敲鼓了,稍后姜某和阮小姐一起去。”
阮青萝没想到告状会这样顺利,她连衙门都没进,鸣冤鼓也没敲,就有人来接了案子?不是说“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吗?在来的路上,她都准备好要是衙门不接案,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这山羊胡子一点架子没有,案子就接了?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