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馥却不同。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盯着傀儡的眼神中涌着怒色。
柳扶微总算知道,这位公孙二小姐为何揪着自己不放了。想必是因席芳害死了她的姐姐,听说自己从他手下死里逃生,欲要探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按说这个故事,的确闻者伤心,听者共愤。
但为什么和她印象中的席芳有些重叠不上呢?
柳扶微兀自发呆,已落下帷幕、已躺下的傀儡忽然一动,现身幕布之上。
池春书喝道:“不是让收了么?”
“没啊!”
“对啊,谁拉的线?班主让收摊!”
池春书正待上前,陡然间,傀儡徐徐升起,看客们尚未回过神:“哟!原来没结束,还有一出啊……”
傀儡艺人们面面相觑,突见布偶的嘴巴一开一合,道:“这么有趣的故事,岂可说停就停?”
不同于方才的傀儡戏,这一刻,这个声音像是从它身体内发出的。
柳扶微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是……
那厢,池春书仍喊着:“怎么回事?都给我退后,退退退——”
可所有人都退开了,那木偶人不仅没有掉落,反而再次开了腔:“这么多年过去,看到大家对我还是念念不忘,我很高兴。既然,诸位如此心急,欲要一睹大理寺断魂一案,那我何不……”
“不”字一落,台下所有的傀儡木偶陡然冲出箱子,倏忽飞蹿而起。
木偶人“席芳”笑道:“何不旧案重演一遍呢?”
笑腔丝丝凉凉,瘆得慌。
柳扶微瞳孔猛地一缩。
是席芳!
他也在人群只知,正在用傀儡线操纵这些傀儡。
只是今日宾客众多,他隐匿在当中,自然……
她微微倾身四顾,试图看看谁有异样时,但见悬在半空的傀儡木偶忽然“咔嚓”一声,断了头。
柳扶微几乎本能扶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当城门边被划破喉咙的记忆再度袭来,血涌心跳。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惊悸不安。
之前那些牵线木偶虽有幕布遮挡,仍能看出是人为操纵,而此刻,这十几二十个傀儡在无人扯线的情况下这么吊在半空,简直像是……飘荡在空中的鬼魂。
有武夫提刀而上,欲要斩下布偶,孰料不仅没有碰到任何所谓丝线,下一刻,飘在半空的木偶,当真纷纷横剑自刎——
这上演的,竟是当初大理寺那鲜血淋漓的可怖一幕!
“大理寺,百花阁,纨绔子,自断头。”那笑声像沾染着血气,丝丝缕缕,浸润在空气之中,“这,就是我为大家送上的第一份礼物。”
一个断了第二个断,那一个个木头做成的头颅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哐哐”砸到地板,也砸到了人身!
这一出太过猝不及防,满厅静默一瞬,随即炸开。
“啊!”
“啊啊!天呐,这还到底还是不是戏!人呢?操纵的人在哪!!”
“哪有什么人?没看他们都跑了吗?妖邪!这是妖邪在作祟!!”
木偶“席芳”道:“别怕,今日到场者,皆有惊喜。”
“惊喜”二字声调拽得极长,哪怕是背对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厢房内的姑娘惊呼出声,眼见客人都在逃窜,纷纷站起身,可看那些布偶近在眼前,谁也不敢挪步。
柳扶微隐隐觉得不妙,正要起身将厢房门关上,哪知公孙馥先一步冲上前去,冲傀儡布偶喊道:“什么鬼面郎君,不过是怙恶不悛之徒,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为惜!有本事就出来!否则,我日日夜夜都会让人来排你的戏——”
话都没说完,那高悬于空中的傀儡忽然转过头来——只转头颅不转其身,乌黑的眼珠凉凉瞪来,显得僵硬且诡异。
“是么?这位小姐,是想单独收一份大礼了。”
说到“礼”字的时候,傀儡布偶原地燃起,浴火**,如同断了线一般飚了过来,直扑向公孙馥面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木偶炸开的那一刹那,某个物什横空闯入,生生拦住了去路。
被冲击得摔倒在地的公孙馥惊魂未定,但看一样东西落到自己面前。
是一顶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