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濯心就这样住回了自己家。
越晨曦得知她留在童府的消息后,立刻跑来要接她回丞相府去,但她只是摇头,沉默地拒绝了。
越晨曦问她究竟和裘千夜说了什么?她没有回答。
越晨曦在她身边坐了很久,才叹息着说:“濯心,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件事你要放在心里。旁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要被他人左右。再难的事情总会有过去的一天。”
童濯心没有回应。事实上她现在心力交瘁,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的家族中都还有一些亲朋长辈,但是都住在外地,一时间都赶不到这里来。丧事便由丞相主持。
丞相夫人在晚上亲自坐了马车来看她,对她说:“濯心,你要为爹娘守灵的孝心我懂,不过这些日子里会有不少人来祭拜,你还要陪着接客,谢客,哭灵,可有你受的,还是住到我家去吧,这边的事,我自会安排人给你操持。”
她再摇摇头,咬着唇说:“一生一世就唯有这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了,夫人若是怜惜我,就让我好好送他们一程。”
童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摸着她的头,叹息道:“可怜的孩子,那等送走他们,你就搬到我那里去住吧,这里终究太凄清了,没个人照顾你怎么行。”
“再说吧,多谢夫人惦记。”
就这样,将所有人的好心都拒之门外,她留给了自己一个不得不去承担面对的世界。
童泓朝是二品官,他的丧事本该轰轰烈烈的大操大办,但是因为童濯心坚持一切从简而显得十分低调。只在府内设了灵堂,供来往亲友吊唁。而她每天一早就守在灵堂内,若有亲友来吊唁,她便从头至尾陪同。
大家体谅她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又逢此悲痛之事,都不忍太打搅她,也就将礼数简化,匆匆拜祭完就走了。
少了陪人哭灵之事,童濯心可以稍稍轻松一点,但是日日都在这种悲伤欲绝的气氛中,她的脸上始终像是僵化了一样,再没有别的表情。
越晨曦每天都会来看她,陪她说会儿话再走,但她也很少回应。仿佛经历这一件事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如死灰一般。
就这样把头七熬了过去,丧,出殡,也一一熬过,终于让她爹娘入土为安。
皇帝感念童大人为国尽忠这么多年,钦赐了牌匾“忠义之臣”四个字给童府。
童濯心叫家丁将它挂在了府中内堂的正上方,但是她再也不去那边一步了。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直到胡紫衣来看她。
一见面,胡紫衣就吃了一惊:“濯心,你这是瘦了多少?”
如今的童濯心一张脸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圆润,双颊凹陷几可见骨,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肩膀单薄得像是挂不住衣服了,整个人就是坐在那里,看上去也是纸扎的一般,仿佛风吹一吹就会破碎掉。
胡紫衣怒道:“不行!你可不能这么活着!濯心,你听我一句话,爹娘比咱们年纪大,本来就会比咱们先走一步。这一次是个意外,的确让人悲痛,但不能他们没了,你的人也跟着死这是绝对不行的。其实我是不大信老天爷的,但是现在回想一下,那天晚上他们遇难时,咱们住在祈年宫,这该是老天安排的。否则如果你在家,你也有可能跟着一起遇难了。老天让你活下来,必然是有天意的安排,你要是还这么半死不活的,不是辜负了天意,辜负了父母?你这几天吃饭了没有?起来!立刻跟着我吃饭去!”
童濯心的眼泪无声地流落,轻叹道:“紫衣……我心里好疼……疼得说不出来。”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身子摇摇欲坠。
胡紫衣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也陪着她流下泪来。
这天胡紫衣陪她吃了一顿饭,童濯心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饭,几口菜。门外丫鬟就来报说:“小姐,丞相府又来人了,说要接小姐过去住。对方说小姐若是今天还不肯过去,丞相大人就亲自来接了。”
胡紫衣问道:“原来丞相大人要接你过去住吗?那你还是搬过去住吧,好歹是自家亲戚,可以照顾得周到。”
“我现在是热孝之人,怎么好随意走动。”童濯心也有她的顾虑,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还有……裘千夜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