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晏清薄唇翕动,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
姜母和江檀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没想到他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沈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糊涂啊,她姜昙过了侯府的门就是侯府的人。”
“三年无子本就是犯了七出,她姜家不是想把那孤魂野鬼带回祖坟吗,你只管写了封休书扔给她们就是。”
这话说得确实污耳。
章嬷嬷将身子背了过去,不想再听老夫人的狂言妄语。
姜母气得笑:“您是侯府的老夫人,可也别忘了,你到底也是个女人!”
“昙儿离家千里远嫁京城,得不到丈夫的疼爱也就罢了。”
“做了三年的当家主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忍心说出这种忘恩负义的绝情话?”
“好。。。。。。倒成了我忘恩负义了。”沈老夫人自知理亏。
一时语塞,也想不出辩解的话语。
便拿孝道来压自己的孙儿:“你要是觉得受了那妇人的恩惠,抹不开这个面子,我将这条命还给她就是。”
“祖母。。。。。。”
沈晏清无奈地喊了一声。
他意已决。
他欠姜家的可不止是一条命。
“章嬷嬷,将笔墨纸砚摆上来吧。”
沈老夫人痛心疾地唤着:“晏清,晏清。。。。。。”
可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双脚虚浮地走到了桌案前,蘸饱墨汁后迟迟不舍下笔,手抖如筛糠。
只觉得指间笔重如千斤,拿不起也放不下。
姜母却仍是冷心冷面:“请吧,沈公子。”
也不再叫他什么姑爷了。
一滴不易察觉的清泪从沈晏清的眼角划过,这是他为姜昙流的第一滴眼泪,也是最后一滴。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落了笔:“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伏愿娘子干秋万岁。。。。。。”
洋洋洒洒几行字。
沈晏清将和离书捧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荒唐。
不由得笑叹了几声。
哪来的千秋万岁,哪来的各生欢喜?
他的娘子正埋在荒郊野岭里、六尺之下,遭受着蚁虫的啃噬。
恐怕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害她?
罢了。
这注定是他要背负一生的血债。
沈晏清不假思索地在和离书上署了名,万分珍重地卷好后交到姜母手里:“姜夫人,我想给昙儿在大相国寺供奉一盏佛灯,您看。。。。。。”
“不必了。”
姜母将和离书收好,不等他说完便拒绝道:“既然已经和离,你与她的前缘后世便已经断干净了。”
“昙儿的后事我们自会上心,不劳沈公子费心了。”
她像是急不可待地要跟侯府划清界限。
沈晏清眉宇间的悲哀再也化不开,只能抿着唇点了点头:“好,这样也好。。。。。。”
在过去三年里,他日日夜夜盼着与姜昙和离。
如今心愿达成了,只觉得心里空缺了一块,怎样也填不满。
姜母走到床前,展开和离书给老太太瞧了一眼。
正色道:“姜家与侯府的姻亲已解,以后各走各路,再不相干。往后可莫要再刻薄我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