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巍在此空耗许久,将事情给办砸了,其他兄弟必然会落井下石。那他自己,会甘心就这么回去吗?”
有那么一瞬,桓维不禁怀疑,是不是萧巍那里有人了走漏风声,才会被她猜得分毫不差。
他同萧窈对视片刻:“公主既想得这样明白,今日太子出行,应当另有安排。”
萧窈笑而不语。
冬日稀薄的日光下,远处的山林有鸟群惊起。桓维久在军中历练,只一眼,就隐隐看出些肃杀之意。
前几日见萧巍最后一面时,桓维曾好心叮嘱过,叫他若真有什么打算,不要伤及萧窈。
那时是想着,若萧窈真有个三长两短,崔循决计不肯善罢甘休。而如今,桓维忽而意识到,兴许用不着崔循出手。
她本就是个应当忌惮的人。
桓维只觉嗓子发紧,心中千回百转过,倒顾不上萧巍那里会如何。他脑中浮现一个本该早些想到的问题,缓缓道:“公主特地追出来,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萧窈反问:“长公子以为呢?”
“你想令萧巍疑心,是我告密,泄露他的行踪安排,致使事败。”桓维说起这些,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眼前种种,又令他不得不怀疑。
“长公子说笑了,萧巍如何会知道我来见你?”萧窈若有所思,“还是说,你知今日琅开堂内,还有与江夏往来交好之人,故而心生顾虑。”
“可你们两家既为姻亲盟友,又岂会因无凭无据的揣测,疑神疑鬼。”
萧霁驾临学宫,近半数东宫属官随行,原本来来往往的官廨冷清不少。
有人故态复萌,生了懈怠的心思,想着趁此机会松快半日。待到知晓崔循仍在,心中叫苦不迭,手上的事倒是半点没敢落下。
生怕被叫去时答不上来。
议事厅中一片沉寂。
崔循翻看着浙东一带近日呈上来的那批公文奏报。
空旷的厅堂中,唯有轻微的纸页翻动声,炉香袅袅。
此处燃着的原是惯用的檀香。
因萧窈近来不大喜欢,崔循看出,便吩咐内侍换了春信香。
香气轻淡悠远,犹带丝丝缕缕清甜,是那种闺阁女郎会更偏爱的味道。
程璞一进门,便觉察出换了香料,下意识看向书案后端坐的崔循。
他虽是立储后得了提拔,才正儿八经入朝为官,但世家之间多有往来,自然与崔循打过交道。在他从前的印象中,崔长公子便如传闻中所言,是个一丝不茍的端方君子。
言谈举止自是无可挑剔。
却又如极寒之地经年不化的寒冰。叫人望而却步,也难想象他会有为儿女情长改变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