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即将驾临学宫,代重光帝考教的消息一并公布的,是此次随行官员的名单。
桓维位列其中。
他自己对此倒不意外,也不曾推诿,平静应了下来。
亲自前来知会的秦彦松了口气,同他对视后,不尴不尬地笑了声。
毕竟桓维并非东宫属官,身上只领着闲差,这事原用不着他随行。虽说也寻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但桓维又不是傻子,岂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这事归根结底,是萧窈不信他。
桓维当初从荆州来建邺,是想着带一双儿女拜见曾祖,待到在家过了年节便要启程回去。偏生不巧,桓翁身体每况愈下,他这个长孙总没有就此离开的道理。
后来便是王旖之事。
待到诸事料理悉数料理妥当,终于能返程时,萧巍又奉江夏王之命来了建邺。
这回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局势僵持着,未曾撕破脸,萧窈自然没办法明着限制他离开,但隔三岔五总会给他找些事情做,绊着脚步。
桓维对此心知肚明,知道推脱不过,悉数接下。
“这是早些时日公主令我整理的荆州地志,完工半数,”桓维点了点手边装订妥当的书册,“舍人既来了,便代我先将此书交付过去,若有何不妥之处,我再斟酌修整。”
说罢,自顾自在案角的小香炉中又添了勺香料。
轻烟自炉孔溢出,本就馨香满室的书房之中,香气愈发浓郁起来。
秦彦不着痕迹地蹭了蹭鼻尖。
他从前与桓维打过交道,知他不常用香,也不知为何,如今竟改了习性。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好到就此闲谈的地步。
公务交接妥当,秦彦接过那册地志,道了声“有劳”,便起身告辞。
脚步声逐渐远去。候着的仆役尚未将外门合上,次间的人已经信手挑起竹帘出来,冷笑道:“那丫头防你防得这样紧。堂堂桓氏长公子,如今倒像是成了阶下囚。”
他身形健壮,眉眼间透着戾气,身上犹带酒气。
正是萧巍。
因两家为姻亲的缘故,他与桓维相识多年,常有往来,说话间便没什么忌讳。
桓维不曾为此愤慨,看着香炉袅袅升起的轻烟,波澜不惊道:“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若易地而处,他也会如萧窈这般行事。
萧巍却见不得他这般淡然的模样,不由皱眉道:“你这般沉得住气,是当真不打算回荆州?”
为着此事,萧巍已经提过数回。
就差拍胸脯担保,只要桓维点头,必然能想方设法将他与一双儿女带离建邺。
“此事没那么容易。”桓维看出他的心思,缓缓道,“何况我若私自离开,贸然打破如今僵持的局面,恐怕覆水难收。”
“你以为,她敢对荆州动手?”萧巍语带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