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中若有似无的怀念,又笑道:“姑母有此一问,想是从前来此游玩过。”
“不独游玩。”萧斐轻笑道,“那些莲花,原就是我昔年令人移栽来的,想着夏日荷风,正宜泛舟其中。”
萧窈托着腮:“姑母对学宫仿佛颇有感情。”
她起初以为,这只是因为追念宣帝的缘故,但眼下看着仿佛不只如此。
萧斐被她这一句勾起回忆来,沉默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修建学宫,重振太学,是我年少时向父皇进言提议之事……”
彼时宣帝采纳了她的建议,也允准她参与其中。
此后几年,萧斐大半精力都耗费在此事上。
奈何那时的局势比现在还要难上许多,动辄掣肘,先被世家那些老狐貍们为难,后又遭逢战乱,到底还是荒废下来。
耗费无数心血的事没能成,山雨欲来,时局动荡。
萧斐心灰意冷之下,避居阳羡。
宣帝驾崩后皇位几经更易,本该高高在上的天子倒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总不长久。或是备受辖制,有心无力;或是得过且过,醉生梦死。
谁也没想起过这桩旧事。
直至重光帝登基,才又有了重建学宫的想法。
虽说磕磕绊绊,亦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朝着想要的方向迈出几步。
萧窈不知当年内情,惊讶过,挽了萧斐的手道:“虽说没能成,但若非您当年安排的种种打了底子,如今再做,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萧斐心中涌现的几分怅然被这话冲淡许多,葱白的手指在她嫣红的唇上轻点了下,调侃道:“嘴怎么这样甜?难怪能将人哄得晕头转向,唯命是从。”
萧窈听出她意有所指,轻咳了声,笑而不语。
说话间,马车已在学宫外停下。
因年节的缘故,大半学子皆已回自家团聚过节,唯有个家离得太远,不便归去的寒门学子仍留在此处钻研学问。
萧窈还曾叫人送了些衣物给他们。
偌大一个学宫显得格外空旷而宁静,伫立山林间,昔年为战乱所毁坏之处早已修缮妥当,再难看出曾历过的风霜。虽无学子,但一路走过也能看出他们在此求学所留下的痕迹。
穿行其中,萧斐时不时会讲些筹建学宫的趣事,也会讲自己当年如何同那群老狐貍斡旋。
其中还有崔翁的事迹。
萧窈含笑听着,待从小童口中得知尧祭酒在澄心堂整理书稿,立时前去问候。
“我先前问过谢昭,他说您年节前后是要出门访友的……”萧窈顿了顿,端详着尧祭酒的气色,担忧道,“师父可是身体不适?”
尧祭酒披着大氅,神采不似往日。
身前的小炉上煮着沸水,温着酒,姿态倒是闲散惬意。从容道:“我是上了年纪的人,冬日天寒地冻,有些不舒坦也在所难免。”
尧庄须发皆白,平日里看起来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精神炯烁。总叫人不自觉忽略,他实则是个年纪比重光帝还要大上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