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说得轻描淡写,萧窈却不以为然:“晚些时候,我令医师过来为您好好诊治,纵不说服药,至少也该好好调养着。”
说罢,又将书案上的酒盏收起来。
“酒还是少喝为好。”萧窈迎着尧祭酒无奈的目光,认真道,“再有就是学宫中的事务,您也不必想着事必躬亲,该放手交由属官们去做……”
尧祭酒摇头:“我放心不下。”
若只是些无关读书的庶务,交由学宫属官倒也无妨,但涉及学问之事,他总难以撂开不管。
萧窈知他在这方面分外执着,却还是坚持道:“那也该叫人多分担些。”
从前谢昭在时,倒是替尧祭酒分担不少。
他本就是尧祭酒的得意门生,做起来得心应手。
但自接手谢氏事务,谢昭便与崔循差不多,每旬都未必能抽空来学宫一趟,自然顾不上那些“做学问”的事。
萧窈沉吟片刻,心中一动,倒是另想起一人。指尖轻捻着衣袖,提议道:“何不请师姐来呢?”
她口中的“师姐”,自然是指班漪。
尧祭酒为人开明,不囿于士庶门第之见,也并不是那等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古板。昔年曾欣赏班漪的资质,在她年少之时教授过几年,有师徒之谊。
萧窈则受过班漪的教导,知她才学过人。
还曾遗憾过,这样一个胜过世间大多儿郎的人,只能困于后宅,为女郎们讲些规训贤良淑德的书册。
眼下这一想法生出来,便再难抑制,向仍在犹豫的尧祭酒道:“倒不是要师姐立时来此开课,亲自为学生讲授什么,只是帮您分担些批阅学生文章这样的事务,想来也没什么妨碍。”
尧祭酒看出她的热切,蔼声道:“此事总该问过你师姐自己的意思。”
“我回城后便去问她,”萧窈胜券在握,笃定道,“师姐必然应允。”
与班漪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若是再不明白她的心性,那才是当真错付了。
回城与长公主作别后,天色已晚,再要特地过去造访,于班家而言未免叨扰。萧窈稍一犹豫,还是铺纸研墨,写了封请帖。
因关系亲近的缘故,辞藻并不如何讲究,也没什么客套的说辞。只道是数日未见,邀她喝茶。
三言两语写完,晾干字迹,下车时交予六安:“你亲去班家一趟,将这请帖交给师姐。”
六安立时应了。
“小人有事回禀。”驾车的侍卫收了脚踏,言简意赅道,“今日出门,应是有人跟踪。只是那人行迹隐蔽,想来是个练家子,小人不敢贸然试探,未曾看清形容相貌。”
萧窈出门从不讲究排场,驾车的大都是六安,又或府中仆役,近来才从宿卫军中调了这叫做雷明的侍卫过来。
她问沈墉要人时,说的便是要“耳聪目明”、“伶俐些”的。
青禾彼时在侧,还不大理解她为何一反常态,而今听了这话,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稍显不安地看向自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