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滚动,沈晏忱能清晰察觉到自己心绪狂乱,垂放在两侧的手不由抖动,上头青筋凸起。
“睡不着,来找清狂兄喝一杯……”他举起手里的壶酒,言简意赅道。
未清狂侧身让他进去,随手关上房门。
“武林大会在即,下次再见王爷,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没有吸取上次教训,未清狂抬杯就是一饮而下。
酒液顺着红唇入肚,穿肠渐变的灼辣格外暖胃,同时也刺激着他大脑。
沈晏忱自顾自喝,时不时抬眼偷看一下对方:“是嘛?武林大会……本王也收到了名帖……”
未清狂手陡然僵在空中:“宁坚汕这是广撒网,看来这次预谟不浅啊。”
“他无非想增加些排面,不壮大点声势,怎么对得起他武林盟主的称呼。”沈晏忱豪饮一杯,轻蔑得不可一世。
修一了无音讯,不论自己用传音符叫了他几次,最后都石沉大海,到时武林大会上群英会面,未清狂没有鬼令,要是真斗起来,魔教又能有几分胜算。
他们面对而坐,未清狂一抬眼就能清楚看见他的一举一动。手攥住杯身,指尖上下摸索,高抬下巴尽显狂妄与不羁。
“可别是有所预谋,请君入瓮……”他随口一说,目光还紧盯着沈晏忱。
“……”
沈晏忱手不自觉抖动,连带着杯里的酒,所幸对方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宁坚汕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会轻易与我们扯破脸?”
未清狂只注意到他话里的“我们”,沈晏忱要是前去,肯定是表示大越,而魔教同武林直接肯定必有一战,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插手。
他原本还不明对方的立场,但沈晏忱如今这话听来……到底是在口腹蜜剑,还是真有联手之意。
“我同教主既已兄弟相称,教主有难——我自然不会视若无睹。”沈晏忱情深意切,谁看了都不会想怀疑他。
“那为兄就在此……敬沈弟一杯!”
沈晏忱目光如炬,未清狂转移视线看向旁处,心里一阵慌乱。
壶内的酒逐渐见底,两人不少层度的都开始犯迷糊。身下的椅子让他感觉如坐针毡,未清狂缓慢起身打开窗户透气。
窗户一开屋内霍然一亮,沈晏忱寻光看去,未清狂好像迎着月光而来,所处之地是无尽黑暗,同身边的光明止步于此。
“清狂兄看着,酒力可别之前好多了。”沈晏忱走到他身边,眼里雾蒙蒙的。
未清狂静静沉默半响,他们之间靠得那般亲近:“是嘛?莫不成这酒同上次的不同?沈弟看着还是那么不凡。”
“……可能真是我拿错了。”他讪讪两声,上次的酒更烈些,也怪不得未清狂这么容易醉。
窗前站着两人,孤寒而立,他们看着很是亲近,却也最是疏忽。
未清狂侧过脸时,沈晏忱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直到那略微温热的双唇触及脸颊,他才隐隐感觉到什么,脸和瞳仁一起转动,看见那人睫毛轻盈。
“……”
连周围的空气都在诉说着不可描述,沈晏忱彻底僵在远地不动,一切来得无半点征兆,意外的跟突然兴起般。
紧接着未清狂还没回过神,边上的人奋起一掌直击他的胸口,未清狂退后几步看着那人神情闪躲又无促,夺门而去时脚步虚浮,独留满屋酒香。
抬手运气他才缓过些,沈晏忱刚才那一掌往死里打,险些没要了自己半条命。
未清狂长眼一睨,浑身透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明明是故意而为,心里的不舒服却胜过快感,好似是被打断的不忿。
景亲王府后院,本该安静的那处,此刻却传出刨土声,沈晏忱面露憎恶满手泥污,纤长双手如他自己,沾满恶心与唾弃,却又无法和它割舍。
“为什么——”他小声嘶吼,无力又无助。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捧起一把泥土就是重摔:“你就没想放过我!”
那些屈辱,恐惧的过去如一盆水全部浇到他身上,将他拉回那段阴暗的时光。身上不时隐隐作痛,沈晏忱知道,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却很难愈合。
它会反反复复开裂,然后结痂成新的伤口,不断折磨自己。
“呵呵……”
沈晏忱跪在那片土地上,身下踩着他最痛恨的人,那人的骨灰与泥土融为一体,他要让那人死不安宁。
他以为自己能忘了齐和筌带给自己的一切,但直到现在沈晏忱才发现,那人带给自己的才是不得安宁,不管活着还是死亡,一辈子都活在阴晦之下。
“啊——”
拳头捶打土地,最后却适得其反,沈晏忱的关节处是泥土夹杂着血,他疼……但他还在使劲宣泄着情绪。
突然脸上异常的湿润惊醒了他,沈晏忱抿了抿干涩的唇,伸手一摸原是自己的眼泪。
可笑……,真是可笑……,自己居然又想起那一切,那个连自己都避之不及的以前。
那些记忆……不配在他脑海里停留!
他病变般看向自己的双手,天上突然低落水滴,一滴两滴,瓢泼大雨淋湿沈晏忱的全身,同时也洗去他手上的脏污。
那个人带给自己的痛苦,连带着这场雨……都会过去。
脸颊上不明炽热,犹如一团烈焰熊熊燃烧,就连雨水都无法浇灭,心里的□□燃起烧至全身,烧去他的曾经,洗涤了他的灵魂。
齐和筌的目的显兆,那么自己就偏不让他如愿!
沈晏忱拖着湿哒哒的身子离开……,身后大雨砸在土地上,又冲刷走一片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