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每踏出一步,腿上就像多挂一只秤砣一般。
眼前的事物昏暗无比,变为黑暗,视野一片片染黑,只剩十分之一,但却死死定在目标身上,持续追踪。
他不知道自己的器官烂成什么样子了,但可以肯定,它们把所有的精力让给了自己仅剩的肺和酸肿的肌肉。
“还有,一个不知好歹,板着张死鱼脸的小男娘!”主教带着满腔怒火,快步后撤,来回狂舞链刃,如同在抽打杀父仇人,力的波浪沿着剑刃传去。
骑枪乒乓作响,打出一阵阵火花。
五米。
“凭什么,像你们这样的渣滓都能有一个家庭?”她怒吼,为她那从未向外人启齿的往事。
“我不甘心,我恨你们!”所以她要杀死他的家人,要让他体味自己的经历后崩溃,再成为自己的玩物,夺回那失去的幸福。
“我也恨你……”别西卜眯眼,如同诘问:纵使你经历苦难,但这意味着一定要将这份仇恨转嫁,用他人的仇恨换回自己的愉悦吗?
约书娅也到了极限,刚打趴的骑士们一次次重塑,永远到不了死亡。
余光一瞥,主教倒退回来了,她便抛开骑士们,转头冲向她。
踩草声,来自身后。主教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扯回链剑,向一旁击地,掀起大块的土石急停,反冲力顺着链刃传来,将她向侧面弹开。
而两旁,兄妹俩夹击而来。
别西卜将骑枪蓄至胸前,压低身姿。
约书娅爪间飘出一道道波纹,尾巴空前庞大,高高跃起。
为了杀死这个毒害母亲的人。
“撒,区区两个刚学会点〔罪碑〕之术的幼稚鬼!”
链刃收回,拼成长剑,亮起黑白交错的锋芒。主教双手执剑,吐出浓厚如墨的黑烟,带着狂风砍出地动山摇的一击。
“有什么资格,击败我!”
头顶雷声滚滚,在骑枪,利爪,黑剑,三者交击的刹那,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巨响,铺天盖地的漆黑巨雷如同巨树刺穿血月,搅碎乌云。
霹雳的黑焰泉涌不断,金属切割声逐渐扭曲,拉长,之后变为电磁噪音,最后完全消失。
三人仿佛同时失去知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与武器是否仍在,灵魂都似被从身体中抽离。
骑士们想要冲上来帮忙,却被席卷而来的恢宏气场碾碎,或压入地下,或升上百米高空。
三枚棋子同样角力,身形飘散成灰。视线被黑暗吞噬,化作一片漆黑。
在黑暗的尽头,是熟悉的洁白轮盘。
“咚。”它沉重地转了一节。浑厚的钟声击碎了这份黑暗。
“喝啊!”撕心裂肺的怒吼过后,胜负已分。
黑灰洋洋洒洒从天上洒下,如同堕落之雪。链剑被一分为三,两块刀刃各自飞出十几米远,只剩一柄带着一寸刀刃的刀柄。
“呵,呵……”主教左手捂着血淋淋的右臂,黑发凌乱,衣服也烧焦一半,却高昂起头,血液从眼边滴落,“我的仇恨,可是,相当浓的……”
地上,约书娅胸前赫然一道血淋淋的巨大切口,陷入昏迷,尾巴逐渐熄灭。
别西卜单膝下跪,骑枪被轰碎,同样只剩一个柄和些许破碎的枪身,还在不断飘散。很快,他的止痛将报销,千万吨的剧痛会将他淹没。
“你已经无法发动攻击了……”主教松开了刀柄,再次掏出那只项圈,“拜托了,不要糊涂。你的大脑承受不了洪水般的冲击。”
别西卜闭上了眼,气息平稳,用口型比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主教踏出一步,忽然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他的断肢,和血的池水。
他兜兜转转那么久,正是为了将她逼回这里,连自己断掉的手臂都要用上。
“我多么希望,”别西卜低着头,眼前朦胧,“你真的是我们的家人……”
下一秒,黑焰爆燃,将她吞没。
“呜哇,呜哇!”全身被火包裹,她痛哭倒地,来回打滚,却无法熄灭。
“不要烫我,我错了,我错了!”她的手来回扑腾,不知摆向何处。往日遭受的虐待不断闪过眼前。那些烙铁,那些蜡烛,那些狞笑,又回来了,以更加张牙舞爪的姿态。
“抛却吧…”别西卜的声音微弱,“放弃仇恨,火就灭了……”
可她听不进去,疯了似的向他滚来,伸出手:“杀了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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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身前后,她奄奄一息。别西卜用手肘夹住骑枪柄,伸出手。
在他握住她的手的刹那,黑焰熄灭了一大半。主教也立刻停止了挣扎,瞳孔放大,却不是因为恨。
她全身烫伤,已经没救了,嘴唇颤抖不止。疼痛,撕心裂肺的痛,她的仇恨,那些黑烟,随着伏倒的黑烟一起燃烧殆尽。
必须消除她的仇恨。无头骑士就是那六个人流氓的仇恨所驱动的。同样的,万一她又以某种姿态回归呢?哪怕死了,都要被强行拽出,不能安息,是何等痛苦啊……但另一方面,别西卜不可否认,他不想让她死那么惨。
她哭了。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被虐待。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受苦吗……寒意攀上脊梁,手指也被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