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兰又把之前她做的蝴蝶结被同学家买了样式去的事情说了。
听到妹妹几个绳总共卖了四十块钱,他惊呆了。他做二十套衣服得四十块钱就觉得够多的了,她妹妹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就挣了那么多?
也是,本来这套衣服就是妹妹先做出来的,他不过是挣个手工费罢了。他妹妹能做出一种款式,肯定也能做出更多更好的款式。
如果他妹妹想挣钱,那真的是很容易的事,可惜春兰的心思都在学习上。
“哥,我的意思是挣钱的门路很多,不急于这一时,需要钱的时候再去挣钱。现在的钱挣得够用了,再冒险就不值当的。而且,挣多了你敢花吗?”汪春兰直视她哥的眼睛问道,
花得多,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钱哪里来的?肯定不是正当得来的,到时候被举报被搜查是跑不了的。
“到处都是眼睛,你天天进进出出的,现在是安全,万一碰到个和你一块出门的,你能怎么着?”
“可以给他钱让他别说出去。”汪春树早就想过这样的情况。
“要是看到的人很多呢?把货物抢了呢?还有的偷偷地看到你却不知道呢?”这个年代人的警惕性都挺高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做完这一批,我就给纪哥说停一停。”汪春树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他每次出去送货也是提心吊胆的。
他听妹妹的,决定不走这个钢丝绳了。
“嗯,这样也省得一家人跟着担惊受怕。”汪春兰看她哥答应了,高兴地给她哥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还是妹妹想的周到。”汪春树有些惭愧自己之前被钱迷了眼,万一哪天真被现了,最后只能落得个人财两空,这财运他接不住。
当天晚上,汪春树和汪春水摸着黑冒着刺骨的寒冷踉踉跄跄地把做好的衣服送到镇子上去。同时也让人给纪刚捎了一句话,这批货都做完,他就先不干了。
汪春兰把围巾连夜赶织出来。第二天,她爹汪大铁就冒着寒气给冯老师送去了,还一块儿带了两件旧棉袄。
牛迎花今年给全家做了新棉袄,小心地外面套了一层破衣服,一个原因是爱护新棉袄,一个是防止别人询问,也是怕露富。
有了汪春兰的加入,一家人制衣的度更快了。
汪春兰和大嫂李秀芬轮流缝纫,牛迎花和二儿子汪春树轮流缝纫,空闲的时候做布料裁剪,汪大铁和大儿子汪春水轮流看孩子、缝扣子、做饭。
冬天寒冷,出门的人本来就少,还刚下了雪不久,很多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雪仍然厚厚一层。下雪不冷化雪冷,本来就怕冷的人更不愿意出门了。
想去溜冰的小孩子也基本被拘在家里,这个天出去玩,湿了衣服都没有多余的棉袄换。
汪大铁把家里的窗户用碎的不成样的碎布头封了边,特别是透冷气的地方还多加了一层油布。每天把炉子烧的旺旺的,把二儿子的缝纫机搬过来,一家子挤到一个屋里做活。
终于不用温瓶取暖了!汪春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又飞地踩着缝纫机走线。昨晚他和大哥出去,早上也是很早地起来,精力旺盛,像是不会累一样。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把衣服做完,过了年就娶媳妇。
汪大铁在牛迎花的叮嘱下,拿了点破布条来到牛棚,和着泥巴把冯老师和安老师的屋子的窗户也封了边。这边屋子都是土坯屋,又低矮又破旧,但只要不漏风屋里也不是伸不开手。上次和春兰过来,春兰就说冯老师这间屋子太冷了。
这个天和泥巴多冷啊,汪大铁还不用他们帮忙,说自己没事,一点也不冷。
安老师把手互相揣到袖子里,看着汪大铁忙活。多亏了冯成明收了汪春兰这么个徒弟,她一家都是实在人,平时往这送菜,前两天送棉衣,今天送来一桶碳,又给给屋子打补丁,今年这冬天可不用受罪了。
安文忆虽然是沾了冯成明的光,但感受到的温暖是实打实的。这给他那空荡荡的黑洞一样的内心补上了一团炙热的火苗。
冯成明也是一样的心情,对比妻子的决绝,这里像汪家这样的农村人质朴善良的让他感动地落泪。他围着学生给他织的围巾,从头到脚地暖和。
他本来就是很敏感的人,他若无其事地抹了抹快要流出的眼泪,给汪大铁倒了一杯热水,和汪大铁聊了一些以前的趣事。
汪大铁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声,他赶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有附近的人听到声音也跟着缩着脖子抄着手跑出来。
“谁家的?怎么了?声音那么渗人!”
“像是李芳芳家的老大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了?”
“快去看看吧!别是什么大事!”
进了李芳芳家的院子,有人高声喊:“芳嫂子!怎么了?”
李芳芳是个寡妇,前年死了丈夫,本来想着再找一个,但她婆婆死活不愿意,如果她找了别想再看孩子一眼。
李芳芳是很疼孩子的,为了孩子没有选择改嫁。但她婆婆光想着不让她走,却一点儿忙也不帮。到处跟别人说李芳芳克夫,干活没用,才累死了自己的儿子。
就是有人看着李芳芳可怜,帮忙干点活,也被她骂到脸上,说李芳芳不守妇道,不要脸,勾引男人。
被骂成这样,别人肯定都要离的远远的,只有两三个妇女实在看不下去时搭把手。
忙得时候大家都很忙,闲着了就都闲着,所以人家也只能是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就这样也让李芳芳很感谢了,她娘家离得远,婆家没有一个帮忙的,日子过得像啃黄连,一肚子的苦水。
家里没个成年男人,四个孩子,最大的孩子才十四,算是半个劳动力。其他孩子也懂事,知道帮忙,人小力弱,就算是大队长可怜他们有心给他们一点工分,但人多吃的多,挣得少,到年末算账时还倒欠队里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