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攸这面一行十人自往长安县快马而去,而他不知的是在他离家后不久,王家后宅内便是出了事。
“听说了吗,今儿个早上从水池子里捞上来一具尸体。”
“我也听说了,虽说入了七月,天气转凉,可终究还是热的,那尸体经在水里泡了一夜,涨的老大,眼珠子瞪得和铜铃一样,说是死不瞑目也不为过。”小丫头故意瞪大双眼,煞有介事的好像她亲眼所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好奇问道。
“不清楚,听昨晚查夜的妈妈讲,应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后来被现了,情急之下就要跑,可是昨儿又是六月三十,夜里黑灯瞎火的,不打灯笼哪里分得清是路是水,这不一不小心就掉池子里了。”小丫头摇了摇头,叹息道。
“那怎么没听见呼救声?”
“应是呛了水,想喊也喊不出声。”另一人回答道。
“死的是谁?”
“吴嬷嬷的儿媳妇。”小丫头释疑道。
“哪个吴嬷嬷?”
“就是太太身边的那个吴嬷嬷,现如今负责太太日常出行的,对了,去年还跟着攸大爷一道去贾家的那个。”
“原来是她的儿媳!”
“怎地你认识?”
“认识谈不上,你们听我说,昨儿个上午太太心情好,领着一众媳妇,主子去赏花品茗,就是这吴嬷嬷的儿媳妇当场说了个故事,太太当时还夸赞她故事讲的好,这故事说的是西施沉湖的事。。。。。。”又有一人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说明道。
“会不会是有鬼?”小丫头惊恐不安的出声道。
“别瞎说!”一个年纪颇大的丫鬟训斥道,然而众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太诡异了,昨天白日里还是个角儿,嘴里说着西施沉湖的故事,晚上自个儿就掉到水里淹死了。
此等情状如何不令人感到害怕,一时无人敢开口说话了。只是她们当中有人能联想到这一茬,不怪旁人想不到,这不消半日,整个王家后宅内皆是对此议论纷纷。
青云轩中,林黛玉正与王鸾弈棋,两人本棋力相差不大,按理说不应出现很快一方告负的情况,然而棋盘上的白子却是被吃的七零八落,难成气候。
王鸾摩挲着右手中的黑子,又指了指棋盘上的两处,笑道:“弟妹今日这棋下的太敷衍了,这才不过五十手,便被我击的溃不成军。”
林黛玉一一拾起棋盘上的白子,放入棋笥之中,也算是宣布投子认输,歉意的回道:“让姐姐见笑了。”
“难不成。。。。。。?”王鸾意有所指的揶揄道。
林黛玉摇了摇头,解释道:“倒不是因为他,而是吴嬷嬷的事。姐姐有所不知,我未出阁前,住在那大观园内,多亏了吴嬷嬷不辞辛苦,几次三番给我送药,送吃的,说来我也是欠她一份人情。现如今她家里那儿媳。。。。。。”
“弟妹未免也太感情用事了。她虽是个嬷嬷,但说到底仍旧是个奴才,至于你口中说的送药,送吃的,那本就是她作为奴才的职责。她不做,自有旁人争着去做。若照弟妹这般算来,只怕弟妹欠的人情多了去了,你又如何还的尽呢。”王鸾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也只是求一份心安罢了。”
王鸾摇了摇头,也不再劝,便随林黛玉去了。之后林黛玉叫来紫鹃,从自己的饰匣子里取了十两银子,交给绛墨,让后者代自己去告慰一下。
“现如今心安了,总可以好好的陪我下一把了吧。若是再敷衍了事,我明日便不来了。”王鸾威胁着说道,说罢便是抢先落了子。
林黛玉也知道她是一番好意,王家最重嫡庶尊卑,这次死的人不过是个奴才的儿媳,无足轻重,对于王家来说更是不值一提,但对吴嬷嬷一家来说,却是个沉重的打击。
只能说人各有命,也各安天命罢了。
“啪!”林黛玉从棋笥中摸出一枚黑子,落在了白子的对位,占据了棋盘的一角。
五十手后,棋局也进入中盘搏杀阶段,姑妗二人接下来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直下到收官阶段,节奏才逐渐缓了下来。
清影和紫鹃二人分别递上提前备好的湿帕子,用以擦汗。
“弟妹,你只怕又要输了。”王鸾放下帕子,对黛玉得意笑道。
“姐姐怎知自己一定会赢?”林黛玉有些不服气,在她看来,这棋面局势对自己极为有利,分明是她赢了。
王鸾也不与她争辩,直接落子于一处空处,然后将围住的黑子一个个的提溜出来。
林黛玉看着瞬间空出的一大片,顿时哑口无言,她知道若不是刚才贪功冒进,也不会露出如此腹地,被王鸾抓住机会,一击而破。
她又输了。
“都说棋品看人品,弟妹你啊,得失心太重,其实有很多事本就和你无关,你非要将事情归咎到自己身上,这岂不是给自己添堵。你的心安对你而言是心安,可对旁人来说不一定是。”王鸾看向窗外,只见绛墨匆匆从院子门口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紫鹃上前急声问道。
绛墨无奈的晃了晃脑袋,目光投向一并看向她的林黛玉。
“奶奶,这十两银子那吴嬷嬷死活不肯收。”绛墨如实说道。
林黛玉怔住了,反倒是王鸾脸上仍露着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