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下,红烛照影。
王攸靠在床头,宠溺且不舍的望着眼前的妻子,只见林黛玉长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泪珠,长颦减翠,蝉露秋枝。
王攸知道她早已醒了,眼下装睡一来是为了安他的心,二来是不想亲眼看着他离开。
可惜装的不像,瞒不过他。
王攸怅然的叹了口气,掏出袖中的丝巾替她轻轻擦掉,匀称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林黛玉的面庞,又将左侧那只被角掖好,最后俯身在其额间轻啄了一下,便是起床。
昨晚回家来时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好的也都交代清楚了,就是姐姐王鸾那,王攸也亲自去了一趟。
这算是成婚后,王攸第一次出远门。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不再仅仅是儿子,是弟弟,更是她的夫君。
然而在下榻的那一刻,一双手从王攸腋下穿过,紧接着背上便紧贴了个人。
“早点回来。”身后传来黛玉的声音。
“好。”王攸答应的利索,生怕有了半点迟疑反让她多心。
“一定要平安回来。”林黛玉的声音有些颤,与此同时,王攸也感觉到环在腰间的那双手收紧了些。
“放心吧。”王攸笑着将她的手掰开,并回身将妻子抱在怀里,手也没入黛玉垂于脑后的青丝内,不同于那晚的情难自抑,一不可收拾,这一次两人反倒各自小心起来,慢慢探索,慢慢回应,又缓缓分开。
“我让纸岫给你备了几剂药,以备不时之需,怎么用,何时用,一日用几次都写了字条,你一看便知。”
“好。”
“你虽未说,但我亦能猜测出你此行定与来日相关,万望夫君在外行事,先以保全己身为先,若。。。。。。”林黛玉垂下眸子,欲言又止,这后头的话此刻说来实在不吉利,于是改口道,“妾自当在此间日日盼君归。”
王攸知她心意,郑重允诺,定于七夕如期归来,又言让她照顾好自个儿。
此时,东方的天空才现出鱼肚白。
王攸在深深的望了妻子一眼后,便转身推门而去。
王攸走后不久,只见紫鹃里头穿着件单衣,外头罩了件袍子从门外进了屋,她瞧见林黛玉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时,也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她本就是林黛玉的贴身丫鬟,当初林黛玉出嫁时,更是作为陪嫁丫鬟一并来此,是故有些事她要比林黛玉知晓的更早,自是一看便知不久前生了什么。
“怎么了?”
“奶奶。。。奶奶还是自个儿照镜子吧。”紫鹃捂着烫的脸,将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那面来自西洋的银镜取了来递至林黛玉面前,又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
镜子中的黛玉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唇朱秀蕊,桃腮玉面,只那脖子处的一抹红痕煞是扎眼。
林黛玉顿时明白了缘故,是又羞又恼。紫鹃虽不是外人,可夫妻之事被第三人撞破,面薄的黛玉如何不觉得脸上烫,想着王攸不久前临走前的那深情一望,分明是。。。。。。
分明是心知肚明!
“可恶!”林黛玉咬牙,握拳捶了一下属于王攸的那只枕头,说不定此刻他正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
因长安县地处京城的东面,京中权贵又多将府宅安置于城西,是以王攸需穿城而过,自东城门离京。
待王攸赶赴至东城门时,已是这日卯时二刻。
此次前往长安县办差,王攸只带了石三,宁忌两人,至于安全方面,自有专人一路保护。
出了东城门,沿着官道不过二十里,王攸三人在一驿站处歇脚时,见着了所谓的专人,对方拢共七人,清一色的玄衣剑袖,腰挎长刀,各个身手不凡。
王攸对此也不含糊,当即起身拜会,眼下他无品无职,说句难听的,还是个戴罪之身,唯一能摆上台面的也就是个内阁大学士之子,仰赖祖父荫蔽罢了。
“你就是那个在金殿之上狂悖参父,后被革职的王文泱?”其中一人面露不屑的问道。
“你。。。。。。”石三正要出言教训,却被王攸厉色阻止,王攸转头神色如常的对那人答道:“正是不才,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那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攸,继而又看向宁忌腰间的佩剑,指了指问道:“这剑是不是。。。。。。”
“宁忌,将剑交予这位大人。”王攸命道。
“是。”宁忌虽心中不舍,但还是将佩剑卸下,呈给对方。
“拿来吧,你。”那人上前一把夺过,然后抽离剑鞘,紧接着便听得一声剑鸣,“好剑,只可惜它的主子不配!”
“世人常说宝剑赠英雄,大人既然喜欢,那此剑便随了大人。”王攸浑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接着又看了一眼其余六人,便对石三吩咐道:“将包袱里的那三百两银票全部拿出来,分给他们。”
对方一听有银子拿,立时就引一阵骚动。
那夺剑之人此时也变了脸色,相较于一把剑,还是银子来的更加实在,但嘴上还是强硬道:“你这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贿赂公差。”
“大人说笑了,这银子只不过是在下为感激诸位虎贲猛士一路护送赠予诸位的,哪里谈得上是贿赂。”王攸对这些出身镇府司的底层锦衣卫了解的相当透彻,他们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十两,自己一出手便是三百两,他们几人分下来,每人至少也能得四十两,至于剩下的二十两势必是归这夺剑之人。
他若不收,那便是违了众意,纵使凭借官阶,压得了一时,可这一路上少不得要花销,财帛动人心,自然有人会禁不起诱惑。
“剑还你!”夺剑之人权衡之下,还是不情愿的吐出了这三个字,当即将剑扔还给了宁忌,而王攸则顺理成章的笼络住了人心。
“多谢!”王攸拱了拱手,笑着再度骑上了马,至于三百两银子在他看来,花的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