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回答,才算得体完美。
幸好,对方似乎看穿他的窘迫,并不打算太过为难,轻笑了声,扯开话题道:“又是‘下官’,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眼下大家在同一起案件、同一条船上,不必过分恪守礼节。”
“既然你刚刚说,不是故意要与我作对,那我也不妨坦诚相待,之所以跟上船,一部分原因确是近来闲得慌,听那农妇说汴州很好玩,因此心生好奇,至于另一部分原因嘛……”夏侯芷敛了些笑意,眼中浮起几分认真,“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认。”
最后一句,如一颗小石子叩上了段垂文的心门。
过往的记忆涌现,有些质问,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脱口而出。
可到底理智尚存,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颔首道:“您放心,下官……”
“怎么还不改口,嗯?”
伴随着好听的尾音扬起,夜风携着一缕淡香袭来。
先前在马车上,他就有嗅到过。
是皇室宗亲惯用的冷檀香,可又夹杂着另一种,仿佛果子熟透之后沁出的甜香,像是从夏侯芷颈间……
段垂文脸色丕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关注另一名男子身上的味道。
“天色不早了,您好好休息。”
目送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以略为仓惶的脚步急速离去,夏侯芷勾起唇角。
“呵……有意思。”
轻轻一晒,转身踏进船舱,两名亲信紧跟其后,豹尾踌躇半晌
,忍不住道:“主子,这种硬骨头就算能拿下,恐怕也难以收为己用,您真打算提拔他?”
“他不需要本宫的提拔。”
不出意外地话,两年后,谢闵宗卸任,而段垂文将凭着自身实力以及众老臣的推举,成为大夏史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三司之一,官拜三品,掌管全国刑狱。
从此,大刀阔斧,灭贪官斩污吏,是许多人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豹尾显然更加不解了,小声咕哝道:“那……那您说他很有意思。”
跟随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她对谁如此宽容上心过。
夏侯芷露出玩味的笑容:“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墙倒众人推。
前世的她,死后背了一身的罪名。
连亲生母亲都躲在宫殿里,避免受得牵连。
段垂文到底为什么会去送自己一程。
当时的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实在好奇极了。
豹尾还想说上几句,被鱼鳃一把拉住,以眼神示意这种时候正事要紧,继而对夏侯芷道:“殿下,您若是想帮段大人办理此案,卑职这就叫人先行查探,免得白忙活一场。”
“是啊,他随便听几个村民一说,就决定前往汴州,未免也太儿戏了!”豹尾高声附和。
“你们懂什么。”
夏侯芷轻叱了句,坐到小桌旁,以尾指蘸了些茶水,根据记忆,在桌面上画出简单的河道图,端详片刻,笑道:“果然如此。”
根据船的体积,吃水深度,可以直接排
除掉几个不可能前往或者停靠的地点。
剩下的两个码头,一个偏僻,一个繁华。
一艘那么大的货船,显然选择后者的几率更大些。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段垂文何以断定,高秀秀在那条船上。
那些人,费尽心思掳走一名官家小姐,究竟又有何目的?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眸色一转,抬手摆了摆。
两名亲信心领神会,当即四下观察,少顷,前后回禀。
“主子,没人。”
夏侯芷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物什,擦掉泥土,拈于指间摩挲。
此乃木牌残缺的一角,可见部分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