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时?回到床边坐下,见扶桑气息奄奄地躺在那里,也不喊疼了,霎时?心头一紧,忐忑地问:“你、你怎么样?”
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扶桑掀开眼帘,眼神有些涣散,嗓音微弱而沙哑:“我没事,这会儿?不怎么疼了。”
柳棠时?目光下移,停在扶桑的肚子上,犹疑道:“孩子……”
“孩子还活着,”扶桑笃定道,“我能感觉到。”
柳棠时?微微松了口气,自责道:“怪我多此一举,不仅于事无补,还暴露了你的秘密。”
“不怪你,你也是为我考虑。”顿了顿,扶桑神色惝恍道:“棠时?哥哥,刚才?你分开我的双蹆,将我的私-处展示给别人看的时?候,我有种奇异的感觉。”
“什么感觉?”柳棠时?低声问。
“说不清,”扶桑语焉不详,“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剥开了。”
柳棠时?无法体会,也难以理解,沉吟片刻,道:“还是让蜚蓬去请个大夫……”
“不,不用了,你陪我一起等罢。”
“……等什么?”
“等好?运降临。”扶桑很想冲他笑?一笑?,却连牵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已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人声,柳棠时?心中乍喜,慌忙起身向外跑去,当他看见崔奉仪匆匆朝这边走来时?,不禁大失所望——他还以为扶桑一语成真,好?运果然降临,薛隐带着赵行检及时?赶到了,可惜并不是。
“才?刚进门时?听蜚蓬说扶桑要生了,稳婆已经请来了。”崔奉仪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几个油纸包,边走边急声道:“扶桑现?下如何?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柳棠时?心慌意乱,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讷讷反问:“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崔奉仪已快步走到了檐下,他将油纸包递给柳棠时?,边收伞边道:“我路过华春楼,想起扶桑爱吃它家的山楂糕,就买了给她送来。”说着,他偏头往卧房探看,却只?看到卷草纹绣帘在夜风中轻摆,转而看向柳棠时?,眼神中尽是担忧与挂念,“扶桑还好?吗?生孩子不都是疼得?哭天抢地吗?这屋里为何如此安静?”
柳棠时?含混道:“还没到时?候,要再等等。”
崔奉仪很想去屋里亲眼看看扶桑,却自知没有资格,只?得?道:“那我去书房等着,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叫我。”
话音刚落,凄厉的哭嚎猝然响起,柳棠时?当即丢下崔奉仪进了卧房,崔奉仪僵在原地,那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令他头皮发麻,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崔奉仪不忍卒听,出去找朱雀打听情?况,朱雀道:“稳婆来了之后,先?去屋里看过姑娘,随即就被柳公子请去东厢房喝茶了。”
“稳婆难道不该待在产妇身边,时?刻照看着产妇么?”崔奉仪疑惑不已,“而且扶桑此刻叫得?如此凄惨,稳婆怎么不闻不问?”
朱雀道:“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多问。”
崔奉仪思?虑片刻,径自朝东厢房走去。
稳婆正在和她带来的那个妇人交头接耳,崔奉仪突然进来,把她们吓了一跳,稳婆见来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脱口便道:“我什么都没说,真的,公子不要误会。”
崔奉仪蹙眉问:“误会什么?”
稳婆眼神闪烁,试探道:“你是……那位小娘子的郎君?”
崔奉仪不承认也不否认,不怒自威道:“产妇正疼得?死去活来,你怎么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
稳婆有口难辩,欲哭无泪道:“小娘子身骨奇特,迥异常人,老身实?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崔奉仪越听越糊涂,待要细问,却听外间传来一阵吵嚷,旋身出去,只?见两个陌生男子闯入院中,蜚蓬试图阻拦,却被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一把推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崔奉仪怒道,“竟敢私闯民宅。”
却无人理会他的质问,崔奉仪立即冲过去,还未近身,就见柳棠时?从正屋出来,冲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近乎欣喜若狂地唤了一声:“赵院判!”
来人正是薛隐和赵行检。
赵行检一言不发,径直入内,薛隐停在门口,持剑而立,一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架势。
崔奉仪怔怔地站在院中,在风雨中一片凌乱。
柳棠时简直不敢置信,薛隐和赵行检竟然真的赶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命运再一次眷顾扶桑,他命不该绝!
扶桑听见了柳棠时那声惊呼,他在阵痛的间隙睁开泪眼,看着那个渐行?渐近的清癯身影,嗓音艰涩地唤了声“师父”。
赵行?检满面风尘,须发?凌乱,却一如从前那般澹然,冷冷清清地“嗯”了一声,仿佛那一年多的分离并?不存在,因此此刻的重逢也并不值得欢喜。
他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到桌上,走到床边坐下,边为扶桑把脉边问紧随而来的柳棠时:“疼了多久了?”
小灵儿已被朱雀哄回家去,柳棠时可以?无所顾忌地回答赵行?检的问题:“大?约半个时辰前,扶桑被邻家小孩儿撞到了肚子?,他就开始疼了。”
“可有见血?”赵行?检又问。
“没有。”先前帮扶桑脫袴子?时柳棠时检查过,扶桑蹆间并?无任何血迹。
赵行?检凝神片刻,转头对?柳棠时道:“你?先出?去罢。”
柳棠时有许多话想问,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多话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赵行?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