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置片刻,澹台折玉提壶倒茶,何有光恰在这时到来,站在门口禀告:“殿下,准备好了。”
“好,你先别走。”澹台折玉放下茶壶,起身来到扶桑身边,“帕子给我。”
扶桑从袖中取出一条素帕,递给澹台折玉,澹台折玉将帕子折成两指宽的长条,让扶桑闭眼,扶桑一头雾水,却还是听话地照做。
澹台折玉将帕子蒙到扶桑眼上,在脑后打了个结,抬眼看向门口:“有光叔,帮我牵好扶桑。”
何有光急忙过来,扶着扶桑站起来,随即引着他往外走,澹台折玉紧随其后。
到了桥头,何有光出声提醒:“要上桥了,小心阶梯。”
扶桑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被何有光扶着,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下,因为走得慢,澹台折玉勉强能跟上。
好不容易下了廊桥,何有光道:“往右转。”
扶桑依言右转,刚走两步,何有光道:“好了,再右转。”
扶桑立刻便懂了,他现在面对的是通向水潭的石梯,这显然是要送他上船,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蒙着他的眼。
石梯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那艘小船的船头就停在刚好被水面淹没的那层石阶上。
何有光先上船,再挟着扶桑的腋下把他抱上去,扶他坐在船尾的小板凳上。
何有光下了船,走上石梯,站在桥头稍等片刻,澹台折玉才慢吞吞地走下廊桥,只怪这双腿不争气,他已经尽可能走快了。
“有光叔,有劳你和红豆婶了,”澹台折玉道,“接下来让我和扶桑独处便好。”
何有光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只是干巴巴地应了声“好”,顿了顿,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水上危险,尤其是靠近瀑布的地方,殿下千万当心,有事就叫我。”
澹台折玉颔道:“我会注意的。”
看着澹台折玉上了船,何有光才离开。
澹台折玉坐在船头,手握船桨,桨头抵着石阶用力一推,小船便载着他和扶桑向前滑去。
“殿下,”扶桑道,“我能把帕子拿下来了吗?”
“再等等,”澹台折玉动作生疏地划着船,“你先数到二十。”
扶桑乖乖开始数数:“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
“你别动,”澹台折玉放下船桨,“我帮你。”
澹台折玉倾身靠近,双手探到扶桑脑后,解开帕子。
扶桑睁开眼,霎时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水面上漂满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河灯,灯火辉煌,光彩绚烂,将水面点缀得美不胜收。
数百只河灯将小船和船上的两个人簇拥在水中央,扶桑左顾右盼,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幸好澹台折玉及时按住了他:“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好美呀。”扶桑看得眼花缭乱,恨不能多长出一只眼睛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到澹台折玉脸上,“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河灯?”
澹台折玉道:“我让周醒买来的,方圆几十里的城镇找遍了,也只买来这么多。”
听他的口气似乎还嫌不够,扶桑道:“已经够多了,再多这片水潭要放不下了。可非年非节的,你怎么突然想着放河灯?”
澹台折玉道:“只是想把上元节错过的花灯会补给你。”
过年时,他们在芈阳城待了将近十天,直到初八才动身,原本计划着在上元节前抵达潼城潼城是个四通八达的大城,比之芈阳还要富庶繁荣,花灯会必定热闹非凡。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离开芈阳的当天他们就遭遇了第二次刺杀,虽然再次化险为夷,却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到潼城时,上元节早过了。
扶桑没想到澹台折玉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甚至还花费这么多心思来弥补,一时感动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在船上,他早就扑进澹台折玉怀里又抱又亲了,那是他能想到的表达喜悦的最好方式。
扶桑眼泛泪光,带着微弱的哭腔道:“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花灯会,我会记一辈子的。”
澹台折玉道:“这回有些仓促,买来的花灯不够精致,样式也太繁杂了,等明年上元节,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