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云谏在他心里种下了邪恶的种子!
扶桑恨死他了。
可这恨也是空泛的,毫无底气。
潜意识里隐约明白,其实他怨不得别人。
1引自《论语颜渊》
第1o5章小太监1o5
从冬走到春,又从初春走到暮春,这条漫长的流放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从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四月末,他们慢悠悠地走了半年。
已是春夏之交,纵使是偏远苦寒之地,也早已是绿意盎然,花明柳媚,蝶舞蜂飞,甚至能听见蝉声吟吟。
扶桑倚在车窗边看风景,外面一丝风也没有,树叶都是静止的,虽不算热,但有些闷得慌。他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前几日新买的缂丝牡丹花鸟团扇,扇坠上的流苏跟着摇摇晃晃,玄冥仰躺在玉簟上,伸着两只前爪去抓流苏玩儿。
玄冥早就不是曾经瘦瘦小小的可怜模样,经过扶桑这半年来的精心喂养,它迅成长,如今体型比普通的成年狸奴还要大些,可谓膘肥体壮,浑身的毛乌黑油亮,没有任何杂色。
还有一点显著的变化,就是小时候黑漆漆的眼珠变成了金色,当它眯起眼看人时,仿佛流露着一股“杀气”,很有威势。
唯一不变的是黏人,扶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扶桑伸手从路边的树上揪了一枝花,凑近鼻端嗅了嗅,随手把团扇丢到一旁,转身躺下,头枕在澹台折玉的大腿上,而后将花举到他鼻端:“殿下,你闻。”
澹台折玉放下书,低头闻了闻,道:“很香。”
扶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澹台折玉盯着他手中淡紫色的花序瞧了一会儿,猜道:“紫丁香?”
扶桑道:“的确和紫丁香有些相似,但不是紫丁香。”
澹台折玉抬头看向窗外,现路边的树上开满了这种紫色小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便犹如一团一团的紫云,美丽非常。
“是苦楝花。”扶桑揭晓答案,“我以前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图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苦楝。你知道么,苦楝全身都是宝,苦楝皮、苦楝叶、苦楝花、苦楝子全都可以入药。”
“一信楝花风,一年春事空1。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2。”澹台折玉信口吟了两句诗,随即感叹:“咱们来得晚了些,这些花就快谢了。”
“一点都不晚,”扶桑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花枝,“虽然花团锦簇很美,可落英缤纷也很美呀。”
澹台折玉怔了怔,心内有所触动,他垂眸看着扶桑的脸,微笑道:“你说得对。”
扶桑坐起来,把细小的花瓣一片片揪下来,随手将光秃秃的花枝丢出窗外,道:“殿下,你看。”
他双手捧着一团淡紫,用力一吹,花瓣纷飞如雨,可不就是一场小小的“落英缤纷”么。
玄冥过来凑热闹,用爪子拨拉散落在玉簟上花瓣,玩得不亦乐乎。
都云谏策马来到马车旁,道:“殿下,前方就是碎夜城了。”
澹台折玉道:“你猜猜来迎接的人会是谁?”
都云谏笑道:“除了君如月还能有谁。”
君如月。
扶桑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好听。澹台折玉先前提过,此人是嵴州节度使君北游的小儿子。
听都云谏的语气,他和这个君如月似乎很熟。他们同为将门之子,有些交情实属正常。
扶桑帮澹台折玉理理鬓、整整衣襟,又拈走几根玄冥的毛,便听见马蹄阵阵,朝队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