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轻声细语道:“你更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还是穿男装的样子?”
白日里绝对问不出口的话,在夜里却可以厚着脸皮问出来,即使羞得满面通红也不会被现。
澹台折玉几乎不假思索道:“我都喜欢。”
扶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心底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把关于身体的秘密告诉澹台折玉,让澹台折玉看到他真正的真面目。
好在他及时地将这股冲动摁了回去。
他决定再等等,等到了嵴州,他和澹台折玉一起被幽禁在鹿台山上的行宫里,就算澹台折玉想赶也赶不走他的时候,再说出那个秘密也不迟。
但他相信,就算澹台折玉知道了那个秘密,也不会赶他走的,因为澹台折玉亲口说过,“从今往后,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永不分离。”君子一诺,重逾千钧。在他眼里,澹台折玉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君子。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扶桑道。
“问罢。”
“就是……出宫那天,你为何一见到我就大雷霆?”
这个问题一直埋在扶桑心里,隔三差五就会想起来。
虽然还没听到澹台折玉的回答,他已经油然生出如释重负之感。
“你那天是不是很难过?”澹台折玉不答反问。
扶桑认真想了想,如实道:“是很难过,但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因为你。”
澹台折玉轻怔:“……因为我?”
扶桑代入当时的心境,轻柔的话音里沾惹了淡淡的惆怅:“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你,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虽然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特别特别难过……”
说着说着,扶桑不禁悲从中来,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澹台折玉一时哑口无言。
扶桑一定不知道自己这番肺腑之言有多么恣肆,这世上除了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毫不避讳他的身份与地位,如此坦诚,如此真挚,近乎莽撞地直抒胸臆。
此时此刻,他感到与扶桑前所未有的亲近,并非肉上的亲密无间,而是精神上的相融相契,几乎到了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的地步。
澹台折玉为此心荡神摇,情难自已,他想抱住扶桑,他想对扶桑做很多违背礼义廉耻的事,但最终他只是沉声静气地问了一句:“扶桑,你在哭吗?”
“我没有……”扶桑带着微弱的哭腔,明目张胆地撒谎。
澹台折玉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温热的手掌覆在扶桑脸上,拇指指腹轻抚他的眼睛,浓密的眼睫濡湿了他的指尖。
“对不起。”澹台折玉不记得自己是否对谁说过这三个字,即使说过,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该那么凶,你当时肯定吓坏了。”
被他温言软语地这么一哄,扶桑延迟了这么多天才生出些许委屈,想哭却努力忍着,弱声道:“所以,你为什么要那样?”
澹台折玉慢条斯理道:“因为太多人想要我的命了,即使我被废去太子之位,还成了残废,他们也不肯放过我。我才离京没几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刺杀我,这次杀不掉我,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你跟着我,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我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才会故意大雷霆,想把你吓跑。”
扶桑既意外,又感动,眼泪到底还是夺眶而出。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他是生是死对澹台折玉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却没想到,澹台折玉竟如此为他着想,他在乎他的生死,还试图保护他。
扶桑太开心了,开心得忘了形,他扑进澹台折玉怀里,隔着两层被子,紧紧地抱住他。
澹台折玉没想到扶桑会如此大胆地投怀送抱,他僵了僵,回抱住扶桑,只觉得被塞满的不止他的胸怀,还有他的心,心房里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等扶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得眼泪都停了。
他想后退,却又舍不得,纠结片晌,有些无赖地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了,澹台折玉应该会理解他的情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