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时太子近乎狰狞的表情,扶桑依旧觉得胆颤心惊,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太子,那个瞬间,他险些以为太子真的疯了,被精神和肉的双重痛苦折磨疯了。
扶桑越想越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太子,想要陪在太子身边的意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
不管是主动或是被动,他都很庆幸,庆幸他“选择”了这条路,虽然刚刚启程就遭遇了挫折,未来也必定荆棘载途,但他不会后悔。
队尾的士兵很快就现了跟在后面的小尾巴,跑到队伍中央向都云谏禀报,都云谏淡声道:“不必管他。”
他倒要看看,就凭那副孱弱之躯,能坚持多久。
临近正午,慢悠悠走了一上午的队伍进入了一个名为“鹤邑”的小城鹤邑坐落在京城的西北方,相隔不足三十里,步行也只消一个多时辰即可抵达,而都云谏率队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鹤邑,可见走得有多慢。
鹤邑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之一,颇为繁华。
这支包括两百零五人和三匹骏马的队伍来到这座繁华小城最繁华的那条街,辎车停在最好的那间客栈门口,都云谏亲自抱太子下车,进入客栈,修离和李暮临抬着轮椅紧随其后。
扶桑远远看着,不禁对都云谏生出感激。
他看得出来,都云谏没有因为太子成了废太子就轻视或慢待他,他尽可能地不让太子受颠沛流离之苦,比如刻意放慢队伍行进的度,比如不让太子风餐露宿。
扶桑轻易地原谅了都云谏对他的偏见和伤害,只要善待太子,在他眼里就是大大的好人。
这条街虽然遍布酒楼食肆,却也不可能一下子接纳两百人,大部分兵卒只能捧着各色吃食蹲坐在街边,哪还顾得上得体与否。
扶桑也早已饥肠辘辘,他被包子的香味勾引到包子铺前,卖包子的大婶热情地招呼他:“小郎君,想吃什么馅儿的?”
扶桑头一回被人这么称呼,赧然一笑,问:“都有什么馅儿的?”
大婶道:“有猪肉萝卜的、羊肉粉条的、葵菜鸡蛋的……”
扶桑蓦地想起来,冬至那天,金水问他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他回说想吃葵菜鸡蛋馅儿,可惜他没吃到。
于是道:“要两个葵菜鸡蛋馅儿的。”
大婶笑问:“两个吃得饱吗?”
扶桑认真想了想,改口道:“那就五个。”
“一个包子两文钱,”大婶边掀开蒸笼边道,“五个就是十文。”
钱?
对了,在外头买东西是要花钱的。
自打五岁进宫,扶桑就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爹带着他和棠时哥哥,一次是棠时哥哥带着他,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有人给他买,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亲自花过钱,故而对钱几乎没什么概念。
扶桑不记得自己昨晚收拾行李时有没有放钱进去,急忙打开包袱搜寻娘亲手给他缝制的、他从十岁背到现在的书袋,两件必不可少的贴身衣物,银水送给他的蛇纹木簪子,金水送给他的扶桑花手帕,还有一瓶三物备急丸,再没别的了。
大婶已经把五个拳头大小的白面包子盛在一只青花海碗里,等着扶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扶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没钱就买不到包子,吃不到包子他就没力气赶路……无奈之下,他只好摘下帽子,抽掉插在髻上的簪子,正是爹送给他的那支和束冠相配的祥云簪。
“我忘了带钱,”扶桑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银簪递过去,“你看这支簪子够换五个包子吗?”
“够够够!”大婶劈手将簪子夺过去,生怕扶桑反悔似的,旋即将海碗递过来,“这碗也送你了!”
扶桑:“……”
他要一只碗有什么用呢?或许可以用来舀水喝。
“谢谢,”扶桑感激地笑了笑,“你真是个好人。”
大婶乐得见牙不见眼,心道今儿个运气真好,遇见个缺心眼儿的冤大头。
扶桑端着碗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第一口还没来得及咬下去,就看见街对面蹲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不对,是看着他手里的包子。
扶桑犹豫了下,还是举步走到小孩面前,把手中的包子递过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