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已残留无几,扶桑泪眼朦胧地望着赵行检,哽咽着唤了一声:“师父……”
他明明是个爱笑不爱哭的人,近来却成了个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小哭包,可能是生了什么毛病。
赵行检定定看他片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罕见地露出微末笑意,温声道:“别怕,师父不会让你有事。”
赵行检事务繁忙,开完药方就走了,银水跟着他去太医院拿药。
金水扭头见梅影还在角落里站着,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梅影怯怯道:“我、我有话和扶桑说。”
金水道:“你没看他现在难受成什么样了么?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罢。”
梅影欲说还休,正打算识相地离开,却听扶桑道:“金水姐姐,你先出去,让我和这位姐姐单独待会儿。”
金水对扶桑向来百依百顺,虽心有不愿,却还是出去了。
扶桑指了指床边那张玫瑰椅:“姐姐,坐罢。”
梅影走过来,坐下,瞧着扶桑病恹恹的样子,担忧道:“我半月前就听说你病了,怎么还没好?”
出去那一趟将力气耗尽了,扶桑话音虚弱,不离近些都听不清:“你之前来找过我?”
梅影点点头,缓缓道:“十月底的时候,我去太医院找过你,他们说你病了,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他们说你还病着,我就想着来这里看看。”
静了稍倾,扶桑吞吞吐吐:“春宴他……他的尸身……”
梅影知道他想问什么,垂眸敛目道:“春宴是个孤儿,在宫外无亲无故,没人替他收尸,我又不忍心让他曝尸荒野,便使了些银子,托人将他收殓了,随便找个地方安葬。”
扶桑感觉心口隐隐作痛,喉咙也堵得难受,缓了许久才开口:“那你知道春宴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吗?”
“我不知道。”梅影苦笑了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主子说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没有道理可讲。”
扶桑蓦然想到都云谏那句语焉不详的话:“皇上说他谋反了,那他就是谋反了。”
难道,太子也是被冤枉的吗?
皇上对太子深恶痛绝,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于是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堂而皇之地夺走他给予太子的唯一一样东西储君之位。
是这样吗?
“但我知道,”梅影旋即道,“春宴早就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扶桑心中一凛:“此话何意?”
梅影不答反问:“上月你生辰的时候,春宴送给你一只石榴香囊,对罢?”
“对,”扶桑道,“我还记得春宴说过,那只香囊是你帮他做的。”
“没错,是我做的。”梅影道,“香囊里除了香料和一张护身符,还有春宴写给你的一封信,他对我说,假如有一天他死了,让我来告诉你那封信的存在,你看过信就什么都明白了。那只香囊,你还留着罢?”
“我……”扶桑说不出口。
他把那只香囊弄丢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只香囊遗失在了信王府,甚至有可能就掉在澹台训知的寝室里。
会不会是……澹台训知捡到了那只香囊,现了藏在香囊里的信,继而知道了春宴的秘密,然后……然后……
扶桑不敢再想下去,他承受不住那个可怕的猜测。
梅影见他神色变幻,心中便有了答案,澹然道:“其实你不知道也好,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那你好好养病,我告辞啦。”
她起身要走,扶桑忙道:“姐姐稍等!”
他慌忙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踉跄着走到顶箱柜前,跪坐在地上,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他从主子那儿得的赏赐几乎都收在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