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是失望了。
他并不想知道太子杀人的细节,知道的越多他只会越难受,他直接问结果:“太子为此受到了什么惩罚?”
柳棠时道:“禁足十五日。”
扶桑沉思片刻,慢声道:“再过两三日,武安侯世子的遗体便运送回京了,之后再停灵七日,十日之内定然要下葬的,否则遗体该腐臭了。到时太子的禁足还未解除,那他岂不是参加不了武安侯世子的葬礼了?”
扶桑此刻的才思敏捷令柳棠时微感诧异,他顿了顿,道:“这便是皇上对太子真正的惩罚。”
扶桑又开始为太子感到心痛了。
他委实无法理解,皇上究竟为何要这般苛待太子。
先皇后在生下太子后血崩而死,皇上为此迁怒太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先皇后已经故去十八年之久了,皇上对太子的憎恶不仅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愈演愈烈,对太子如对仇人一般……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难受,他不敢想太子这么多年经受着怎样的痛苦煎熬。
帝王之家,无父子,无兄弟,无亲情,只有无休无止的争夺与杀戮,实在可怕得很。
扶桑没心情再说话了,兄弟俩沉默着走完剩下的路,回到了引香院。
柳长春和袁雪致刚睡下,听见他们回来,正欲披衣起来,听见扶桑在门外道:“爹娘,夜深寒凉,你们切勿起身。孩儿安好,自去安歇了,明早再来给爹娘请安。”
待回了房,银水已为他备好两盆热水,一盆用来洗脸,一盆用来洗脚。
刚收拾好,听见敲门声:“是我。”
扶桑道:“进来。”
柳棠时推门入内,走到扶桑跟前。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道伤痕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抹药了没?”柳棠时问。
“还没来得及。”
“你说的那个养颜膏在哪?我帮你抹。”
“我藏在抽屉里了。”
柳棠时去拿了药膏,和扶桑面对面坐着,帮他涂药。
“还疼吗?”
“不疼,都快结痂了。”
仔细看,伤口的边缘确实已经开始愈合。
涂完药,柳棠时摸了摸扶桑的头,微笑道:“早些睡罢。”
柳棠时性子偏于内敛,很少如此直白地向扶桑展露他的温情,扶桑受用极了,竟觉得这个伤受得值了。
从来不失眠的扶桑,却在今夜辗转反侧。
我怎么会在给太子按摩时睡着了呢?
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怎么睡着了呢?
……
他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悔恨,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然而木已成舟,他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了。
直到困意再也抵挡不住,扶桑才沉入梦乡。
却是个令他心神不安的噩梦,梦里有太子,有皇帝,还有许多面目模糊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