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诤之的这句话,太后并不能马上反应过来,而是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微变。
王诤之看着太后的神色,道,“不是那件事,是西北之事。”
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提到西北之事,脑海中还是立刻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沉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当年的事情做得隐晦,不会有人知道,这事儿,沉寂了十几年,这么会在此时被拉出来?”
王诤之抿了抿唇,“前两日,我收到了一封信……”
王诤之简单与太后说了自己如何收到乌訾国的来信,并冷声道,“昆雄此人,确是个背信弃义之人,我竟不知,乌訾国六王子昆戎竟来了金陵,还栽在洛以岚手中。”
太后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哀家看,乌訾国恨不得看我大齐起乱呢,说什么信义之事,当年的事情,怎么会留了尾巴,直到现在?”这一点,身为朝臣的王诤之,自然是看得比太后明白的。
王诤之叹一口气,脸色也不好,“当年,为能尽快拿到药材,做了一些妥协,留下了些信物,何况,与昆雄联系,总能留下些凭证。”
太后脸色不太好,“真是糊涂!”但是,想到当年的境况,她也知道事情之艰难,当时皇后已经被断定时日无多,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
顿了顿,太后道,“你说乌訾国的王子来了金陵,还栽到洛以岚的手中?”
王诤之点头,“这丫头,是个本事不小的,之前看不出来,自从洛渊那件事之后,我便知她藏了拙,不然,魏王也不会无缘无故,将她看得如此重要。”
太后沉声道,“如此说来,这件事,魏王也知道了?”
王诤之叹了一口气,“理当如此,昨日我还查到一些线索,前两日,金陵城中生了一件不起眼的事情,洛以岚消失了一夜一日,此后,金陵坊间之事便有了一些异动,一些乌訾国商人的商铺都纷纷没落,我猜是魏王的手笔。没有魏王,洛以岚再有本事,也不会有那本事这般无声无息地解决此事。”
太后若愚所思,冷笑了一声道,“也是,这金陵城中,大概也只有魏王有这样的本事了,先帝果然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依你所言,既然当年之事有浮出水面之势,如今这两人为何如此平静?”太后道。
“这两人,应当是只得知了消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才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昨日,大理寺卿孙守正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
“孙守正?”太后有些印象,“本宫记得,先帝在世时,对此人尤为看重。”
“是。”
“洛以岚和魏王,难道想借孙守正来查当年之事?”
王诤之摇了摇头,“此事尚不能确定,但我查到,孙守正如今受大理寺卿,正在归整洛渊的案子,还原当年乌訾国与西北之战的细节归入卷宗,从上次洛渊的事情,我倒觉得,洛以岚此人,胆识不输男儿,此事,她会交给孙守正也未必,但必定得手中有了充足的证据方会出手,这种人,要么不做事,一旦做事,必定有充分的把握。”
“你倒是高看洛以岚。”太后道。
“太后在宫中,极少听到外边的传闻,洛闻的这位女儿,可没有看起来如此简单。”
太后冷笑了一声,“如此说来,魏王身边多了一个人,反倒是如虎添翼了。”
王诤之不语。
宫殿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太后道,“有些事情,有了魏王的参与,便可能有些不太一样,先帝的这位小儿子,可是有通天的本事,这些年,大齐也多亏有了他,国中才得以安稳,但他的存在,在哀家和皇帝的心中,始终是一根刺,洛渊的事情,隔了十五六年还能被人挖出,焉知某些事情不会别人觉察?”
王诤之的脸色,亦是非常严肃,与太后互对了一个眼神,道,“今日进宫,便是想问问太后对此事的看法。”
“你心中可有想法了?”
王诤之微微点头。
眼神的交换,不过一瞬间罢了,太后道,“你在宫外,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稍顿,太后状似无意地道,“这段时间,陛下身体不太好,今年之后,他越沉迷丹药之事,这丹药没能养好身体,倒是将人身子弄得不成样子了。”
王诤之道,“陛下洪福齐天,想必不会有事。”
太后冷哼了一声,“哀家历来不相信那些丹药能当饭吃,索性这段时间,太子也入宫监政了,慢慢便也历练了起来,十几年了,皇帝大约已经忘记旧事了。”
王诤之沉默不语,太后却没有再多言了。
王诤之离开了清宁宫,太后的神色,却依旧非常凝肃。
桂嬷嬷始终站在旁边,未置一词。
她自太后进宫的时候,便跟在身边,这位太后经历了什么事情,她自然都是知道的,包括今日与王诤之的这一番对话,说出来的,未曾说出口的话,王嬷嬷都知道。
太后轻轻揉了揉额头,眉目划过一抹烦躁,“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王嬷嬷道,“有太后在,还能如何变?”
太后轻笑了一声,“哀家老了,不比当年了,但是,哀家到死,也不会让晋国公府的荣耀就此湮灭。”
——
从宫中回来之后,王诤之倒也没有立刻做什么事情,如此这般暗中观察了两日,却现,洛以岚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如此平静的表面之下,却始终不能让他感到放心。
当年的事情,牵涉的实在有些复杂,绝对不能让洛以岚将此事放到明面上来。
书房里,王诤之坐在桌前,眉目沉静。
门外进来一个灰衣人,“国公。”
王诤之道,“洛以岚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么?”
“是。”王安恭敬地应着,“洛府虽未曾有别的动静,但昨日,孙守正再次拜访了将军府。”
王诤之微微眯眼,“魏王府那边如何?”
“魏王府也并无动静,不过,我们的人,不敢靠近魏王府,以免被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