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漠北的阳城已经有些烈烈日头的感觉。
隐在闹市深处有一宅院,乍看和别的宅子没什么区别,可细看门前各处的小厮仆从,个顶个的健壮威武,像是练家子的。
宅子两边种着高高的银杏树,春日中树的叶子还是绿色,风吹拂着,有片叶子飘到了院子里,落到了正展开的书信上面。
一只纤纤玉手将叶子拂开,只是这只手马上又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
只听闻一声低笑响起,“骄骄儿急着看信啦?”
说话的女娘挽着个随云髻,一张莹莹如玉的脸,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笑起来的模样美得如骄似阳。
她把那只肉乎乎的手捏在手心,狠狠地亲了一口,惹得怀里的小人儿嘻嘻笑起来。
“阿娘!我来给你读信听,好不好?”
这小人儿从女娘的怀里抬起头,约莫只有五岁的模样,可那张小脸儿已经美得惊人,眉心中间还有颗小小的红痣,又娇又艳,足见长大以后将是个倾国倾城的娘子。
这小娃娃是宣平侯沈铮和昭阳公主的独生女——燕骄。
燕琼和沈铮婚后六年怀上的她,燕琼生她的时候遭了大罪,沈铮心疼得紧,再不愿叫她承受怀孕生孩之痛,两人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
沈铮也不愿叛国的“沈”这个姓氏贴在女儿身上,特地上书求了陛下和太子让孩子随母姓,只是燕琼是公主,她的姓氏可是国姓,沈铮本以为为孩子求姓这事会有些难,可是没想到陛下传回的圣旨,直接给孩子赐了“燕”姓,还题字取了名为“骄”,封了衡山郡主。
燕骄是大雍有史以来第一个以山岳为封号的郡主,足见宫里对昭阳的宠爱也延续到了衡山的身上。
燕琼听小骄儿要读信,没有不应的,捏着纸张往她面前立起来,“那骄骄儿可要读大声些,阿娘最爱听骄骄儿读书说话了。”
燕骄歪着脑袋靠在燕琼的怀里,头上花苞头缠绕的小铃铛叮啷响。
“好呀好呀,我就要读,阿娘听好了哦!”
燕琼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好,阿娘听着呢。”
“阿琼亲启,又是一年春,你离开安京已经十二年,怀上骄骄儿后就没回京过,耶兄日日思念,漠北不似安京,多照顾自己。。。。。。”
燕骄童稚的声音读出信里的内容,燕琼嘴角笑意盈盈,原来是阿耶阿兄想自己了,催自己回安京瞧瞧呢。
她侧耳听,除了有骄骄儿的读信声,还有缓缓的脚步声。
燕琼回头瞧去,见到是崔素溪,崔素溪竖起食指虚在嘴唇前,悄悄地坐在两人旁边,笑着听燕骄读信。
燕琼无数次地感叹,她家这个阿姑实在是美,她眉心也有颗红痣,面容熠熠生辉,活像九天下凡的神女,观音哥哥和骄骄儿都长得很是像她,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出众相貌。
崔素溪早前时而清醒、时而像是六岁稚童,燕琼与沈铮商量过要把广大夫请过来治好她,可沈铮又恐阿娘想起往日的种种心里悲伤,所以两人再没提过这事,只把清醒时的崔素溪当阿娘敬,把糊涂时的崔素溪当孩子疼。
这会儿,看崔素溪的模样,应该是清醒的样子。
“阿耶去年尾时常生病,前日咳嗽,嗯。。。。。。中有血。。。。。。阿琼归京。。。。。。”
燕骄遇到不认识的字,直接给跳过去了,可这内容听起来不甚好。
燕琼听完燕骄读信,面颊上滑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