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回京的消息和两国和亲的消息传遍京城后不久,皇后娘娘做东,亲自办了场马球会。京城妇人圈内,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为了几位王爷选妃,有人说是挑个高门贵女和亲北梁,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给宫里挑女官好迎接南国公主。要说起来呢,皇后娘娘确实是想通过这样一场集会,制造机会,好让成王尽快定下王妃人选,也难说是否动了代人和亲的心思。
对姑娘们来说,想不到那么深层次的问题,难得有机会出门,还有各式玩乐游戏,又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帖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皇后娘娘这次是广撒网,除了张家和舒家,还有不少勋贵人家。出门之前,舒老爷还特意将几个姑娘叫过来训话,生怕姑娘们惹上什么事端。舒老爷官居礼部尚书,虽也是朝廷大员,可在皇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其他姑娘都还好说,舒老爷最担心的是琼芝,在家里怎么闹都行,在外面还是要安分些才是。其实舒老爷想错了,琼芝在家虽然任性了些,可在外面回回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给家里惹麻烦,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舒老爷啰里吧嗦了好久,张氏夫人和二少奶奶才带着两位少爷和五位姑娘出了门。按照惯例,张氏夫人、二少奶奶和琼芝乘一辆马车,舒岩修骑马,英芝、兰芝、祥芝和岩弘乘一辆马车,云芝又是自己独自乘坐一辆马车。
舒家赶到城郊围场的时候,围场周围已停了不少马车,众人在内官的带领下先向皇后娘娘行礼,然后依次落座。刚入场的时候,琼芝就瞧见外围有赛马的,一心只想着自己去玩儿。
“娘,我想去赛马。”琼芝跟张氏夫人咬耳朵。
“去吧,你们看好姑娘。”张氏夫人点头。
琼芝也不管舒岩修愿不愿意,拉着舒岩修就去外围赛马去了,舒家几位少爷,除了年纪最小的岩弘之外,都会骑马,大少爷舒岩哲是武将,自不必说,练得是一手好骑射,舒岩博与舒岩修则是为了强身健体,毕竟科举考试拼的不完全是脑力。几位姑娘里,琼芝会骑马,这一点是受了张氏夫人的熏陶,其他人,便只有兰芝会,兰芝不仅会骑马,还打的一手好马球,这是赵姨娘教的。
“难得出来,你们自去玩儿吧。”如果自己不是舒家的正室夫人,再年轻些,张氏夫人也想好好赛赛马,年轻时,张氏夫人是最喜欢这些玩意儿的,如今只能把自己放在当家主母的框框里,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张氏夫人在帐篷内坐好,摆好自己当家主母的款儿。
祥芝和岩弘年纪还小,很多东西玩不了,祥芝便拉着岩弘去玩儿投壶,英芝则去了旁边和袁家姑娘、唐家姑娘一起射箭,兰芝想打马球,可马球要两人组队,正在和二少奶奶商议。云芝嫌弃场上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的,要弄脏自己新换的裙子,一直皱着眉头,用手帕遮着口鼻。张氏夫人瞥了瞥云芝,一副假模假样的,虽是不悦,但也没说话,毕竟是在外面,回去再说不迟。
过了一会儿,二少奶奶和兰芝一起向张氏夫人行礼,两人要一道打马球去,张氏夫人应允了。二少奶奶和兰芝果然厉害,虽是两个女子组队,却丝毫不输给对面的男子,一场好球,惹得满堂喝彩,连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裁判官重新安置彩头,点燃线香,新的一局开始了,除了二少奶奶和兰芝之外,又出现了两名姑娘组成的一队,瞧上去应该与兰芝年纪相仿。二少奶奶不是京城人士,不太认得,兰芝只是觉得眼熟,倒也不太认得,能到这里来的,都是皇后娘娘下帖子请的,自然是非富即贵。又一场球打下来,二少奶奶和兰芝这次算是碰上对手了,那两位姑娘好生厉害,最后还是那两位女子,险胜二少奶奶和兰芝。兰芝输的心服口服,骑在马上大方的向两位姑娘拱手行礼,两位姑娘也客客气气的回礼,抬手间,兰芝注意到了两位姑娘的襻膊,将银杏叶绣在襻膊上,倒是少见。皇后娘娘看了两场球,很是满意。
连打两场,二少奶奶和兰芝都有些累了,便回去歇息。祥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又是给兰芝倒茶,又是剥水果的,很是殷勤,岩弘也是有样学样,活像两只殷勤的小狗,若是有尾巴,定是摇的非常起劲。
“小鬼,你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有哪有,二嫂嫂和姐姐好生厉害。”祥芝极力否认。
“少来,到底什么事儿?”兰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祥芝,祥芝的小心思,兰芝还能看不出来?
“我想让嫂嫂和姐姐教我们骑马。”祥芝扭捏了起来。
“五妹妹还没马高呢,还想骑马。”云芝直接笑出了声,岩弘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看着云芝,云芝用扇子挡住脸,假装继续看打马球,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兰芝白了云芝一眼,不去理云芝,“大哥哥不是说,等他回来,给你们弄小马驹吗?等有了小马驹,姐姐再教你们,可好?”但愿到那时,自己还有命,能教祥芝和岩弘骑马。
“好耶好耶,姐姐可不许唬我们。”岩弘虽然高兴,小脑袋瓜倒是清爽。
“姐姐什么时候唬过你们。”兰芝拿帕子给岩弘擦手,岩弘只顾着剥水果,手上都是汁水。
随着铜锣一声脆响,新的一局开始了,方才的两位姑娘依旧上了阵,和她们对阵的是,长公主家的公子。兰芝不由的提长公主家的公子们捏了把汗,那两位姑娘,着实厉害,方才自己已是尽了全力,还是未能取胜。其中一位姑娘拦住了对阵的另一位少爷,一直在外围打转,长公主家的公子则和另一位姑娘在场上打的火热。
又是满堂喝彩,两位姑娘再次赢得彩头,长公主家的公子骑在马上,远远的冲着那两位姑娘笑。两位姑娘下了场,也牵着马往自己的帐篷处走去。那个方向,是颖国公府!?颖国公沈家是大夏开国以来,所剩不多的国公府了,其他国公府,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唯独颖国公府历经多朝,屹立不倒。颖国公夫妇奉旨入蜀,京中只留下了稚子老母。兰芝记得,沈家姑娘,都尚未及笄,两位姑娘虽是年纪小,委实厉害。
兰芝起身更衣,也盘算着,若是能有机会与沈家姑娘攀谈一二,倒是不错。可刚从更衣的围账出来没走几步,便听见了说话声。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长公主家的公子打马球。”听声音,像是云芝。
“姑娘,可别这么说,当心被人听去。”女使在一旁宽慰道。
“我难不成还怕被听去不成。”自家姐妹,兰芝再熟悉不过了,兰芝可以肯定,说话的,就是云芝。
兰芝不由得心头一紧,上一世也是如此,云芝也不知道是那根筋儿搭不对了,明明平日里跟在琼芝身后像个小跟屁虫,挺老实的,却是丝毫不留口德。兰芝突然想起来,方才和自己打马球的两位姑娘,不完全都是沈家的,一位是沈家的,另一位是海家的。上一世,云芝口无遮拦得罪了沈家姑娘和海家姑娘,海家是颖国公夫人的娘家,海老将军在大夏朝的武将中,无人能出其右,海家沈家一起难,舒老爷吃了好大的暗亏,偏偏又说不得什么。云芝又是死鸭子嘴硬,最后的结果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位姑娘一起受罚(祥芝和岩弘年纪还小,逃过一劫),一直到联姻的圣旨下来,这件事才算勉强结束。想到此处,兰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就当是为了自己,为了姐妹们不受罚,也绝不能让云芝胡来。
“不就是会打马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马球有什么好的,尘土飞扬的,脏死了。”云芝又是一句。
“我的好姑娘,快别这么说了。”跟在一旁的女使有些急了,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云芝或许能平安无事,自己可就难说了。女使想的也不错,上一世,四位姑娘都受了罚,身边的女使自然也未能幸免,当日跟着伺候的,都挨了板子。
“会打马球,就是了不起。”一个姑娘家的声音,在不远处传了出来。
兰芝心说“不好”,也顾不得形象,提起裙子,快步往云芝的方向赶去。
“君子六艺,御为其一,自然是了不起的。”那声音再次出现了。
云芝自知言辞被听了去,非但不躲,反倒大起胆子,质问了起来,“谁在那边?”
出现在云芝面前的,是三位姑娘,其中两位姑娘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云芝只顾瞧着眼前,没注意到兰芝,兰芝也不等云芝开口,简单整理衣衫,已上前行礼,“姐姐可还记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