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势明朗,不必担心方瑛投靠太上皇了。
石璞就有意思了,他为了升官,贿赂过金英,按律当斩,是他朱祁钰保下来的。
他也不参与党争,却和李贤交好。
“陛下,您晚膳就用这个?”石璞看着桌上的清粥咸菜,大吃一惊。
“唉,老尚书,朝堂难啊,朕只能带头,吃这个,希望臣民也能如朕一般,随大明度过难关。”朱祁钰惺惺作态。
“好教石尚书知道,皇爷已经吃了半个月的清粥咸菜了,连宫中伺候的人都打出去了。”冯孝在旁卖惨。
石璞感动落泪:“天下有如何贤君,大明何愁不兴啊!”
“老尚书,南和伯,先跟朕说说,湖广之事吧。”朱祁钰让人赐座,他把没吃完的粥吃光,才让人撤掉。
“便请南和伯说吧。”
方瑛从进入沅州开始说,计破鬼板等一百六十余寨。
他又与尚书石璞移师天柱,率领李震、陈友等人分击天堂等寨,又大破叛军。
共攻克寨二百七十座,生擒伪侯伯以下一百零二人。
“臣离开时,按照圣旨,将兵权交给都督佥事李震和陈友二人,李震为总兵,陈友为副总兵。”
方瑛道:“臣以为,湖广苗乱无碍,只是湖广之地彻底烂了,流民遍地,无法休养生息了!”
平定苗乱是军事手段,想恢复湖广大地的平静,还须政治手段啊。
“老臣以为,湖广应该以抚为主,朝堂最好能拿出一大笔钱粮出来,改土归流,把流民就地安置,再免除几年赋税,湖广即可大定。”石璞认真道。
“老尚书以为需要多少钱?”朱祁钰问。
“恐怕需要上百万两。”石璞苦笑。
“这么多?”朱祁钰也吃了一惊。
“陛下有所不知。”
方瑛接话:“湖广乱象,不止是湖广百姓,天下流民,都往湖广而去。”
“根据地方官所报,湖广流民百万以上,但据臣估计,实则过百万啊。”
“有几个寨子,初时臣以为是苗人,可臣看衣冠和汉家无异,打听才知道,都是逃户,已经在寨子里生存很多年了。”
“这样的寨子比比皆是,听口音都不是湖广人,哪里的人都有。”
朱祁钰眸光一厉,湖广官场都该杀!
早晚荡清湖广官场!
“老尚书说百万两,但臣以为,恐怕不够。”
“倘若朝堂真给湖广钱,安置流民。”
“恐怕会吸引天下流民往湖广而去,如今天下……”
方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说下去了。
“南和伯,你与朕说话无须有所顾忌。”
“朕知道这大明盛世,无非粉饰太平罢了。”
“京城外都遍地流民,何况地方了?”朱祁钰实话实说。
方瑛略微吃惊,皇帝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石璞却知道一些,李贤经常给他通信,所以知道朝堂变化。
原来这八年,皇帝一直都在装傻呀。
如今执掌天下剑,不知道他会成为建文呢,还是太宗呢?
方瑛咬牙道:“臣入京城时,京郊流民遍地,臣担心再这般下去,恐怕会有流民作乱啊!”
他没敢细说,担心皇帝雷霆之怒。
“作乱应该不至于吧,流民虽多,但朕已经下明旨令寺庙、道观去城外赈济了,总能吃一口饭的,吃不饱饿不死吧。”朱祁钰轻笑。
但方瑛不敢说话。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僵硬:“南和伯,朕说错了?”
“陛下无错!”方瑛吓得跪在地上,缄口不言。
“你看到了什么?方瑛,说!”朱祁钰声音冷厉起来。
方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城外那般景象,朝堂上无人出一言,不就是没人敢揭开盖子吗。
自己也是蠢,明明不涉及党争,要明哲保身的,怎么就一高兴,说秃喽嘴了,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下怎么收场?
“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宣府,是山东啊。”石璞为方瑛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