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论起婚姻大事,不但白家父子变了脸,就连叶扶波也神情微动。
吴启芳对几人脸色视而不见,语重心长道“我这人粗枝大叶,险些忘了叶侄女已到婚嫁之年,她没有父亲,我一个做长辈的该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
说到这儿,他温和地看向叶扶波,“叶侄女,你孤身在外总是不便,不如早日成家,也好有个依靠。”
话音刚落,就听叶扶波轻声一笑。
“吴将军好意,恕我不敢领情。”她声音清朗,泠泠传入众人耳中,“我与白添天并无儿女之私,吴将军若想保媒,咱们镇海卫有不少将士因伤退伍,不知他们是否都已安家?逝者家中的孤寡可有人照料?”
她一字字掷地有声,附近没走远的军士回过头来,露出钦佩之色。
“叶司吏高义,方才所言正是将士所需,”凤天磊负手道,“镇海卫驻守边城,历经大小战役,不知伤残将士可有妥善安置?”
吴启芳看向他。
自从这位钦差来到悬州,给众多官员的印象是年轻气盛,易受摆布,只需旁人几句话就能将他糊弄过去。
面对凤天磊的询问,吴启芳沉着点了点头,“自然依律而行。”
凤天磊笑了。
“那我们这就去探望一番。”
“现在?”他刚说完,一旁就有人脱口而出。
声音虽然很轻,却被凤天磊听见。
他看向那名吴启芳的随从,唇角依然微翘,“现在不行?”
吴启芳沉声道“大人要去探望退伍将士,自然随时可行。不过——”
“不过军中每年都有将士退伍,名册尚在重新归整。”随从接话。
吴启芳微怒,“那你还不快去督促。”
“小的这就去。”随从赶紧跑开。
吴启芳这才向凤天磊抱拳致歉,“军中事务繁杂,近来本帅忙于海防之事,若有疏忽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是啊,”梁照安笑呵呵走上前,“大人,刚才我与吴将军已就礁州之事拟出章程,不如咱们先回大帐,将此事做一决断。”
“不急。”凤天磊道,“梁知府今日提醒得对,兵之事非同小可,非一两日能有定论。梁知府与吴将军可各写一封奏折,上报朝廷定夺。”
梁照安愣了下,好端端的扯上他做甚?
三人之中,吴启芳力主攻打礁州,瞧他的意思,是想趁钦差在时将此事定下,那么无论日后胜败如何,都不会是吴启芳一人之责。
钦差身后立着皇帝,倘若赢了,皆大欢喜,倘若败了,皇帝为着颜面着想,只会将此事轻轻放下。
梁照安对于兵之事本就可有可无,奈何受到吴启芳胁迫,不得不屈意相从。
既然大家都脱不了干系,自然希望此事由别人承担,吴启芳也好,钦差也好,只要不让他出头,他都可以配合。
然而眼下凤天磊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何路数。
梁照安瞧了眼吴启芳。
吴启芳皱了皱眉。
他与这群府官在大帐费了半天口舌,眼看诸事将定,这位钦差说不管就不管,简直像把他们当猴耍。
若换做旁人,吴启芳定要叫他出不了辕门。
然而眼前之人偏偏动不得。
“大人说得是,”吴启芳仿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帅这就去写折子——来人!”
他忽然喊了声,惊得梁照安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