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献计的人乃赵继祖,是邵荣帐下的高级将领,此人猿背善射,体力过人,喜读兵书,一言以蔽之,有两把刷子。
赵继祖的核心思路这样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没必要非等朱元璋的决策,集思广议,定能商量出万全之策。
要是真能找到替代朱元璋的法子,就再也不用看他的眼色,受他的闲气,这当然是郭天叙梦寐以求的。
左思右想,郭天叙认为值得一试。
最终倒是商量出了一个办法,仍然是兵分两路,陈野先率领南路军攻打南门,郭天叙亲自带兵至方山,攻破元兵营垒,然后直接攻打东门。
在军事决策上第一次拍板,郭天叙还是心里还是没底,特意去征求了朱元璋的意见。
姿态放得低低的,给子薰带的各种补品当然必不可少,好话说尽,朱元璋只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听都元帅的”。
郭天叙气得只想骂人。
有了陈野先的三万多人,即使不用朱元璋的亲信队伍,人数仍是集庆路守军的数倍,攻城绰绰有余,郭天叙踌躇满志。
万事开头难,只要这次成功了,就能逐渐摆脱对朱元璋的依赖。
想法是挺好的,问题是陈野先可靠吗?这个计策的漏洞不难看出,朱元璋一言不。
子薰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朱元璋,泛黄的灯光下,浓重的黑眼圈和满脸的疲倦,无不表达着他心中的担忧和牵挂。
“凌川大哥,你一直在这儿?”子薰声音微弱,心疼和甜蜜一起涌上心头。
“醒了”,朱元璋的笑十分温柔,“终于醒了,想不想吃东西?”
子薰虚弱地摇摇头,后背一直疼,疼得什么都不想。
“多少吃点儿,肚子里空着更难受”,朱元璋端起小米粥吹了吹。
是要喂饭吗?子薰心里有些激动,以前在大学餐厅看见恋爱中的男女同学互相喂饭,她很是有些瞧不上,就不能自己好好吃饭吗,大好的青春啊,全都浪费在卿卿我我上了。
可是现在子薰的内心升腾起浓浓的期待,这个游戏设计得怎么就这样熨帖,帅哥喂饭,那可是人生一大享受,喂吧。
刚喂了两口,张焕那个不识时务地就闯了进来,说什么有紧急情况。
他也太会挑时候了,煞风景,太煞风景了,大壮,就算你现在改成了大名张焕,我还是你老大,改天得好好提点提点你,什么时候是不能随意闯进来打扰的。
小云接过了喂饭的重任,小米粥里放了人参和大枣,几口粥下肚,子薰胃里暖洋洋地,幸福得昏昏欲睡。
只剩下两三勺的时候,二夫人院里的小菊过来喊小云,“我自己吃吧”,子薰拿过碗,一饮而尽。
饭后要吃药,可是子薰困得睁不开眼,窝在软榻上,半梦半醒。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难道是凌川大哥回来了?子薰睡眼朦胧。
一个黑影倾压过来,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一张脸,犹如鬼魅,像被风干了的茄子一样,没有任何水分和光泽,双目坚毅之外透着诡异。
子熏惊恐万状,胃里翻江倒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全都喷了出来,“凌川大哥,她是谁?”
崔药婆挪动着小脚,想上前解释,吓得子薰连声尖叫“凌川大哥,凌川大哥”,忍着刺骨的疼痛缩到一角,小云先跑了进来,“小姐别怕,她是崔药婆”。
子薰紧闭双眸,浑身瑟瑟抖,朱元璋奔进来抱住子薰,轻抚后背柔声安慰,“不怕,子薰,不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哄着子薰入睡。
在外面廊子里,“怎么回事?”朱元璋的声音寒气逼人,崔药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大帅,老妇人相貌丑陋,吓着夫人了,老妇人有罪”。
“老妇人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端了药进去”。
朱元璋仔细检查了子薰的伤口,没现任何异样,又让小云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小云也没看见崔药婆做什么不轨之事。
难道真得是吓的?怎么会怕成那样?崔药婆尽心诊治有功,不能平白冤枉人,于是多赏了些银两,打崔药婆回家。
崔药婆拿了银子,并未流露任何怨怼之色,还一个劲儿地千恩万谢,临走前说自己的女徒弟木槿面貌清秀,也懂医理,可过来服侍。
子薰恐惧的原因尚未查清,朱元璋没有应允。
朱元璋担心崔药婆暗中做手脚,将此事说给了李善长。李善长认为,也许是崔药婆面带凶相,惊吓了夫人。
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采买购物,一大堆地活儿,虽然请了专门的大夫熬药,小云一个人仍忙不过来,于是让大云也来帮忙。
有大云相伴,子薰的情绪平稳了许多,不再做噩梦,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好,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怎么那么傻?”深受生死相许的调调感动,朱元璋心中柔情无限。
子薰笑了,她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要是多想一会儿,可能就做不出这等傻事来了。
“如果你喜欢,以后叫咱凌川,以后咱既是兄弟们的朱元璋,也是子薰的凌川”,子薰的深情,朱元璋觉得无以为报。
“凌川”,子薰轻轻唤了一声。
这人肉盾牌当得,令他感动得稀里哗啦,有些要求,现在不提,更待何时。
先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听夫人的,只听凌川的。
夫人未曾谋面,虽然传说各种优点集于一身,但是毕竟是同一深宅中的女子,难免吃醋,这个得提前预防,不能归内宅管,不能听夫人的。不听夫人的,听谁的呢?听凌川的吧。
没想到朱元璋避实就虚,“夫人待人宽厚,放心吧”。
虽然关系到日后的生存环境,也不能穷追猛打地提要求,子薰只能静待机会,令寻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