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试毒的死刑犯丧命之后的样子跟那四十七名乞丐很像。”沈让轻轻地转动着白玉雕花拂尘手柄,淡然笑道:“这一起命案并非食用霉烂谷物而是有人下毒,三位大人,这案子怕是要重新查证了。”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穆旭东笑着看向孙经武,“孙小侯爷,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孙经武拼命地摇着头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说说而已啊!我怎么可能弄得到这种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南疆人……"
袁博宏厉声喝道:“说说而已?你随口一说就是四十七条人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招供?是不是一定要动刑才肯说?!”
一听说动刑,孙经武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惶恐地辩解着:“真的不是我!我真不知道,我就是跟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图个一时痛快,说了几句狠话而已……”
郁垚冷声追问:“什么朋友?”
孙经武闭了闭眼睛,一副万般无奈只能豁出去的表情,说:“就……梁王世子,还有余大人家二公子以及杏花楼的几个姐儿……”说完这话之后,孙经武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这……”袁博宏面露难色,瞄了一眼高修旻。
高修旻皱着眉头不说话——这种时候他不想当出头鸟。
穆旭东噗嗤一声笑了:“哟,这事儿可难办了!按理说,该传梁王世子元泽秀和余府二公子余郴到堂对质。可这两个人一个是皇族宗室,一个是宰相之子,一个身份尊贵,一个手握权柄,轻易得罪不得啊!孙经武真是有本事,随便两句话就给几位大人出了个难题。”
袁博宏轻咳了一下,说道:“穆小侯爷此言差矣。四十七条人命不是儿戏,就算牵扯到了梁王世子和余大人的公子,朝廷和律法也不会包庇偏私。”
“袁大人说的没错。”郁垚扭头看着高修旻,“高大人,趁着还有时间,把梁王世子和余二公子请来问话吧。”
高修旻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蒙混过去,便抽出一支令签丢下去,让差役去梁王府和宰相府带人。
事情闹出来之后,元泽秀心里也害怕,打着为皇帝寻找新年贺礼的名头,两天前就离京去了益州。
倒是余郴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依旧在府中张罗着新年的事情。元都府的差役到了余府自然不敢放肆,找到管家说明来意,管家叫人传话进去,余郴坦坦荡荡地到了元都府衙公堂。
秦栩站在人群中盯着余郴,心里暗暗地纳闷——明明才半年不见这位兄长,怎么像是真的隔了一辈子呢?
余郴进了公堂之后,先向三位主审大人行礼,然后又跟沈让打招呼,连孙经武都关心地询问了一句怎么如此狼狈,唯独对穆旭东视而不见。
这也难怪,穆旭东在余敏嘉葬礼上当众退婚,等于把余家的脸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余郴的视而不见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二公子,今日请你过来,是因为那一桩四十七条人命的案子。有人指证是孙家小侯爷投毒害人并栽赃嫁祸。孙小侯爷却说他只是跟几个朋友说了几句狠话,并没有做过。而这几个朋友中,包括二公子你。”
高修旻这元都府尹的差事是由余时飞举荐的,即便他再要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来,也没办法对余郴摆官架子。
余郴淡然一笑,扭头问孙经武:“经武说的可是那日梁王世子组局吃酒那次?那次你的确是说了那番话,可你一个说的都没去做,又凭什么认定我们几个听听而已的就去做了呢?再说,拙荆之前被蛇咬伤,还是秦家姑娘给了解药。说起来这也算是救命之恩了,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有什么理由往她身上泼脏水?”
“你……”孙经武一时语塞。
若说这元都城里有谁家跟秦家最不对付,那么武安侯孙家当其冲。之前中秋宫宴上,孙幼蘅给秦栩下药,又推她落水,这可是早就定了案的。
“经武,咱们是正经的亲戚,虽然我母亲不在了,舅舅也为国捐躯。但你我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兄弟。你可真是……哎!”余郴无奈地摇头叹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该死!啊啊啊……”孙经武终于明白,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高大人,袁大人,郁大人。”余郴朝着堂上三位主审拱了拱手,“这桩命案着实骇人听闻。虽然有人指认孙经武,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元都城的大人们也都知道。这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混账东西,还请大人们明鉴。”
“余二公子言之有理。”高修旻看向袁博宏,“袁大人怎么看?”
“嗯,若是凭着一个小孩子的指证就定孙经武的罪,的确有些草率。但既然有人指证,他就不能回去了。需得先把他关押起来,等查证他的清白再说。”
高修旻立刻应道:“袁大人说的是。那就把孙经武先关进牢里,我们还得查证这南疆毒药跟他是否有关再做定夺。”
云雎见状,拱手问道:“敢问三位大人,既然四十七条人命跟施粥棚没有关系,那我们益云堂也不用封着了吧?”
“这个……”高修旻犹豫不决,看向袁博宏。
袁博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郁垚:“郁大人觉得呢?”
郁垚淡淡的扫了那二人一眼,反问道:“二位大人。既然人证、物证都证明这桩命案跟益云堂和粥棚无关。那还有什么理由封铺子拘人呢?”
袁博宏点头说:“郁大人说的是。那就放人吧。把监管益云堂的人也撤回来。”
穆旭东忽然笑了,扭头问着沈让:“哎呀,我有件事不明白,还请沈大人指教。”
沈让拱手笑道:“穆小侯爷客气了。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咱家在刑狱案件这块儿资历浅薄,但堂上三位主审大人却都有十多年的为官经验,一定会给你解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