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簇的马车送秦栩到秦府门口,秦栩正要下车,车夫却忽然阻拦道:“姑娘且慢。贵府门口有可疑之人晃悠。”
秦栩愣了一下,心里恨极却又不能如何。
“幸好小的早有准备。姑娘坐的木箱里有酒家女常用的斗篷,斗篷是干净的,姑娘可把自己的换下暂时遮掩一下身份。一会儿再打府里跟您身量差不多的仆妇穿着斗篷出来,小的就等在这里。”车夫玩转到车后,从木箱里拿出两坛子罗浮春。
秦栩换了斗篷,跟弄墨下车,从车夫手里接过罗浮春,上前叩响秦府的大门。
此番举动在陌生人眼里是酒楼来秦家送酒而非秦栩回家。
老钟早就等在门房,看清来人后立刻开门让秦栩进来。片刻后又有两个女子披着酒家女的斗篷出门,上了墨泉楼的马车离去。
秦栩一进家门就被燕墨羽拉着去了内堂。‘’
屋内灯火通明,中间长条饭桌上摆着饭菜。但饭桌跟前却没有人入座。
秦隽清夫妇,燕宾夫妇以及云非池和他的母亲都在旁边坐着,所有的人都一脸凝重。
“大家都放心吧,姐姐回来了!”燕墨羽一进门就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罗琉纾立刻起身上前拉住秦栩的手,但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秦隽清怒声斥道:“孽障!你还知道回来?!”
秦栩忙拍了拍罗琉纾的手,走到秦隽清跟前,一撩裙角跪在地上,诚恳地认错:“父亲息怒,女儿知道错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自责,若不是她一心想要治好元祚的腿,又怎么会惹得这样的麻烦。如今别说云雎被下了牢狱,连秦家一门也会被连累,甚至还可能会连累罗家。
再想想自己做秦栩这半年多,秦罗两家的人都宠着自己,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而自己带给他们的除了麻烦就是灾难。
简直该死!
“东翁息怒,姑娘年纪小,听见这样的事情自然惊慌失措。此时她既然安全回来,咱们且先商量一下对策吧。”燕宾率先劝道。
云夫人一边抹泪一边求情:“秦大人莫要生气了,秦姑娘都是为了我们一家……”
秦隽清还要再骂两句,但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终究心疼,便皱眉说:“还跪在冰凉的地上做什么?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子,心里没数吗?!”
秦栩做为余敏嘉在余府生活十六年,从没挨过余时飞一句重话,余时飞每次见着她都是和颜悦色,但在心里从没把她当骨肉,她只是余时飞博取利益的筹码。
如今被秦隽清当头喝骂,心里却又甜又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听见秦隽清叫她起身,她没着急起来,而是先磕了个头,方道:“谢父亲。”起身后又握住罗琉纾的手,诚恳认错:“女儿不孝,让父亲和母亲担忧了。”
罗琉纾听她声音哽咽,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一叠声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云夫人说你半路下车不知去了哪里,我和你父亲听了都急死了!以后遇到事情不能只管自己往前冲,不要忘了你还有父母可以依靠。”
此时此刻秦栩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眼泪便唰的一下落下来。
云夫人见状赶忙过来劝说。
燕夫人则叫人端了一碗热热的姜汤来,劝道:“姑娘别哭了。老爷和夫人也是担心你。这大冷的天在城南城北地跑了一大圈儿肯定冻着了。赶紧喝口热姜汤驱一下寒气吧!这刚停了汤药几天呢,可别再病了。”
“谢谢。”秦栩接了姜汤,吸溜着热气喝了两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流向全身。
秦隽清看女儿把姜汤喝完,方说:“都坐下,吃口热饭再商议吧。”
大家按宾主男女入座,丫鬟仆妇们上前夹菜盛汤。
这种时候,谁都没心思吃饭。只有罗琉纾被燕夫人劝着吃了半碗粥,大家都各自喝了两口汤便放了筷子。
丫鬟仆妇把饭菜撤下重新上了茶水点心。秦隽清方问:“刚他们说你带着两坛子罗浮春回来,是去墨泉楼了?”
秦栩如实回道:“元都府典狱大人是墨泉楼少东家的堂兄。我前几日跟林少东家有一面之缘,所以去求他跟他堂兄说一声,照顾一下被关在那里的云先生。”
“你什么时候跟林家的小少爷有交情了?”秦隽清审视着秦栩,心想自己这个女儿一向不善于交际,怎么到了京城像是换了个人?
“就前几日去碧桐轩喝茶的时候认识的,他家墨泉楼刚好在对面么……”秦栩小声说。
“我都不知道墨泉楼东家的什么人在元都府里当差。”秦隽清看了一眼燕宾,自嘲地说,“也不知道这丫头来京城后都在钻营什么?”
秦栩忙又解释道:“我也是听云先生说了几句,才知道林家的老家主几次病重,都是云先生给救回来的。不然也不敢贸贸然上门去求人。”
云夫人忙说:“确有此事。倒是我被吓傻了,什么都忘了。”
秦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转了话题向燕宾说:“燕先生,能不能劳烦你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云家蹲守。我猜测今晚肯定有人去云家,或者翻找什么东西,或者投放什么东西,总之要栽赃,他们一定会在开堂庭审之前做点什么。”
“姑娘言之有理。”燕宾答应着,起身出去安排。
秦隽清补了一句:“我们家里也要警惕些了。”
燕墨羽忙说:“大人放心,我今晚睡姐姐房里。”
“我照顾夫人,今夜夫人只管安心睡觉。”燕夫人从仆妇手里接过安胎药送到罗琉纾面前,又说,“这两日我家霖儿来京过年,他到了,府中的安全便可放心了。”
罗琉纾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们了。还要安排两个人护好云夫人。”
云非池攥着云夫人的手说:“我不睡,我可以守着母亲。”
“咳咳!”秦隽清干咳两声打断这些女人们的话,“我不过是嘱咐归鸿两句而已,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惊慌。我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若府中随随便便就能进来刺客,就算是皇帝怕也不能高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