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加快,嗓音同时变得尖利:“分明是江萤抢了臣女的机会。若是没有落水那桩事。若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如今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应当是臣女才对!”
在她尖锐的哭叫声中,她看见原本已将离开的太子再度停住步伐。
而身后的侍卫见状,也同时松开钳制住她的手。
江玉媱喜极而泣地跪俯在地上,看着那双象征着东宫的舄履再度停在她的面前。
但这次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听见头顶传来太子如同携着雷霆之怒的凌厉语声。
“年节前,是你推的江萤?”
*
白日里连绵的水车声停,太子妃的寝殿里华灯初上。
江萤将服侍在殿内的宫娥们遣退。
她独自坐在临窗的长案前,就着那张白玉笼纱灯的光亮,忐忑地将那封烫手的书信展开。
起初的时候,她已做好准备。
若是信中写的是什么污言
秽语,她便立即放在灯上焚毁。
绝不会让容澈看见。
但随着目光下移,她渐渐露出几分诧异。
陈三郎的信与往日里的截然不同。
没有半点淫词艳曲,而是满纸的控诉与哀求。
控诉之人也并不是她。
而是如今身为六皇子良娣的姜妙衣。
他在信中反复哭诉,说当初白马寺之事,皆是姜妙衣主使。
他只是被姜妙衣蛊惑,才写了那封诗信。
至于将诗信带到白马寺的,也是姜妙衣。
他甚至都不知道姜妙衣最终做了什么,便等到了抄家流放的圣旨。
而他此刻俨然是恨极了姜妙衣。
觉得此事皆是她卸磨杀驴,刻意构陷,半点不提当初陈家贪墨的实证。
而余下的,便是耐不住边境苦寒的求饶与撇清。
希望她能够看在两家曾经来往的情分上,多少能够伸手搭救他一把。
江萤略过他求饶的话仔细看了两遍,眉心也不由微微蹙起。
“姜妙衣。”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眼前似又浮现出当时在白马寺遇见她的场景。
晦暗多雨的春日里,白皙秀雅的少女前来庙中借伞。
言笑晏晏,行止温柔。
这般的美好与安静。
以致于情信事后,她先想到的也并非是姜妙衣。
而是陈三郎。
而之后的白马寺,容铮府邸,曲水流觞等种种与她相关的阴谋里,接连浮现的,皆是姜妙衣那张纯洁无辜的脸。
且始终都没有找到确凿的罪证。
如今——
她握住手里信笺,有些犹豫地想:
这封信笺,能够算是证据吗?
而陈三郎的话,又能够算是证词吗?
思绪未落,远处的槅扇被人急急叩响:“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