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揮袖收了桌案,在他指的地方坐下了。
秦江月坐在她對面,語氣冷清認真:「閉眼,凝神聚氣,捏訣。」
薛寧照做,前面兩個都沒什麼難度,但捏訣讓她有點腦殼疼。
「什麼訣?」她遲疑地問。
秦江月看著她閉上眼睛的臉,沒有說話。
薛寧沒等到回答,莫名的手心出汗,於是又問了一次:「要捏什麼訣?怎麼擺手勢?」
秦江月這次回答了,音色清冽乾淨,無一絲雜質:「我教你。」
話音落下,他冰冷的溫度已經迎面而來。
那一刻,好像月光實質性地落在了她身上,她被他冰冷聖潔的氣息包裹,一片黑暗中,似乎能感覺到有個視線直直盯著自己。
她想睜眼確認,但被阻止。
「別動。」
薛寧喉頭一熱。
「這樣。」他捏著她的手指,像之前教她如何療傷一樣,一點點幫她把指訣捏好。
薛寧出了一手心的汗,怕被他發覺,趕緊捏好訣,躲開他的手,問:「然後呢?」
秦江月教完了,卻沒有坐回去。
他維持著傾身向前的動作,仗著薛寧閉著眼,馬上要廢掉修為,也不能亂動神識窺探,從而肆無忌憚地表露著自我。
他黑髮如緞,黑衣如墨,束髮金冠熠熠生輝,垂下鑲嵌著金珠的金色髮帶來。
他靠她那麼近,兩人交換著呼吸,他盯著她緊張抿起的唇瓣,眼神與從前的古井不波毫無干係,整個人侵略性極強,在她催促的詢問下又沉澱安靜下來。
他重變得溫和內斂,卻莫名給人一種心酸的感覺。
克制。
壓抑。
將死之人,什麼多餘的情緒都不該有。
在無法確定她真正身份,又或者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的情況下,冒然教她轉道重修,幫她變強,已經是他做過最不應該的決策。
這可能成為他乾淨無瑕的一生中最大的隱患。
但是算了。
無所謂了。
生命在倒數,生前事都管不了,哪還管得了身後事。
「你就不怕我不是在教你,是在害你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薛寧腦子斷了一會兒弦。
她很快接上,呼吸因為他的靠近有些急促:「怎麼會,你怎麼會是那種人?」
她用了兩次「怎麼會」,可見從心裡不覺得他會是那種人。
秦江月卻說:「你將我想得太好了。」
「你就是好人啊。」薛寧說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