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恐地退回来,转脸又往回走。
一百米的距离走完,又来到了陡峭的石壁前,无法攀登。
我知道,我遇见了民间传说中的鬼打墙。
小时候在老家听老人讲,过去的乱坟岗,野山地,埋葬死人比较多的地方,往往比较常见鬼打墙。
我们老家叫做“鬼下障”。
就是人走进那种特殊的路段,出现幻境,一段路来回走或者打转,可就是走不出来。
被鬼下障的人常常会从晚上一更时分,一直走到黎明,都走不出来。
有些人甚至会被活活累死。
遇到这种情况,要求当事人不要慌乱,就地坐下来,抽袋烟,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当事人脑子里的幻境就自动消除了,就能走出鬼打墙了。
我想到了老辈人讲述过无数遍的有关鬼打墙的老套路。
但是,就是心里害怕的要命。
我想学着村里老年人说的,坐下来抽支烟。
可是,我不抽烟,身上既没烟,也没火。而且膝盖以下雾岚蒸腾,坐下去,那些浓雾直往嘴巴鼻孔里钻。
我知道,这公墓里飘散的雾霭不是好东西,不是邪祟,就有毒气。
但我还是退回到悬崖和峭壁中间站下来,冷静冷静,让自己清醒,等待着幻境的消失。
正在这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飘出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我的心里一阵惊喜,伴随着惊喜也一阵轻松。
在这死寂惊悚的夜晚的梅花山公墓里,在我几近绝望的心境下,这声手机铃响,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
我赶忙掏出手机,一看是李建打来的。平时令人讨厌透顶的李贱人,这会儿比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还亲。
我生怕接迟了,他就挂断电话,第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李哥,你打电话干嘛?”
我的语气里充满了亲热和巴结。
“干嘛?姚严,我操你干姐姐,你丫不在小区里,跑哪儿野去了?”电话里是李建充满火药味的骂声。
如果是平时,我要么给他翻倍地骂回去,要么立刻马上把电话掐断。
但这会儿,我听见李建骂我的声音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美好和壮胆。
“李哥李哥,您别生气,有什么事请讲,我绝对架势。”我满脸陪笑地对着话筒说道。
“架势你妹呀?你是不是又跟那个谁?哦对了,跟那个头牌花魁花枝俏去喝咖啡潇洒去了?”李建在电话里直白地问。
“我……没有啊,我在小区里巡逻呢……”我看了一眼满山无边无际的墓碑,树林子,和弥漫在墓碑和树林之间的白茫茫的雾岚,底气不足地说。
“巡逻你妹啊,还跟我扯?32号楼2oo2业主家里卫生间渗漏,你是巡逻岗不去给人家疏通下水道。对讲机打爆了你都不接,害得老子过去替你当差,我搞了整整一个小时,全身上下就像落汤鸡,你知道吗?那可全是下水道的脏水,又骚又臭。现在劳资要回家换衣裳,你可能死过来给老子顶会儿岗,让我回家换衣服?”李建在电话里怒吼着骂到。
“李哥……那个……我刚刚出来有点儿私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你别生气,下回,下回遇到脏活累活,你只管吩咐我,我一定百分百给你干了。”我抬头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梅花山,整个公墓里森然可怖,各种怪异的叫嚷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电话里李建可能听见。
“下回你姥姥,老子现在就等着换衣服。”李建说着就要挂电话。
“李哥李哥,你别挂电话,我俩再聊两块钱的。”李建的电话犹如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生怕他关掉,我又掉进了恐怖的深渊。
“聊你妹啊?你快点给老子死回来。”李建怒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就恶狠狠地果断掐掉了通话。
刚刚少许的一丝心安,突然没有了,我一下子重新掉进了无边的恐惧中。
比李建没来电话前更加恐惧。
我赶忙把电话拨回去,响了一声,李建就给掐了。
我再打,李建毫不犹豫掐断,还是不接。
我第三次拨打,听筒里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就打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