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
平民妆扮的子衿与何惠妃在城中查看收容难民的情形。
何惠妃沉声问“战事一起,沿途的百姓纷纷逃亡,眼下京师的难民越聚越多,襄王不是从外地调粮了吗,运粮车为何迟迟不到?”
子衿肃然吩咐“汉王反叛,漕船不敢北上,山西等地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送不过来,暂时指望不上了!上林苑的牲畜和蔬果,除留下必须的花用,全送去换粮,再送到这儿来!”
官员犹豫“这……”
子衿直言道“我来负责。”
官员一凛“是!”
子衿神情肃然“太后懿旨,让青壮灾民以工换粮,但光是官府修城墙安置有限,你去找京师的官仓、寺庙、富商,告诉他们,谁愿供给灾民食宿,允许他们招工重修。先皇在时开放了部分皇家禁苑准许百姓狩猎采摘,如今就依旧例办理。”
官员连声应是,何惠妃深以为然。
子衿正要说话,街边卖粮的店铺撤下每石米八百文的木牌,划去八百文,直接写上三贯,买米的百姓顿时哄闹起来。
“我们要买米!怎么又涨价!奸商!我们要买米!不能涨了,活不下去了!”
何惠妃花容失色“这些事哪儿是宫妃能看的呀,我可真是受不了啦!”
子衿面色平静,从容道“百姓什么都能忍,唯有饿肚子不行,逼急了便会闯衙门军营甚至是皇城,到时候,可没人认你是宫妃还是民妇啊!”
何惠妃瞠目结舌“真有这样严重,那怎么办呢?”
子衿点点头,转而吩咐官员“遣人往直隶富庶州县散播消息,就说,京师每石粮已升至四贯。”
见那官员目瞪口呆,子衿厉喝“还不快去!”
官员这才匆匆离去。
何惠妃好奇“你要干什么?”
子衿黛眉紧蹙“商人逐利,听说京师粮价高,排除万难都要送粮入京,家有余粮的富户也会主动售粮,不过——”
何惠妃急切道“怎么了?”
子衿喃喃“按说有襄王急命,各州府的运粮车就该紧急入京,希望路上不要出事!走吧,去收容病人的地方看看!”
京城的寺庙搭建起了简易的竹棚,收容了许多生病的百姓。
一走进院子,何惠妃便捂住了口鼻“皇后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子衿四处寻找胡善祥,目光突然定住了。
胡善祥在为生疮的病人处理疮口,一名帮忙的大夫被腥臭味道熏得捂住口鼻,胡善祥切开伤口,毒疮溅出,帮忙的大夫露出嫌恶神色,她却完全不受影响,动作利落地处理好病人。
还未停歇,便有妇人抱着受伤的幼童过来,又哭又求“大夫,我儿子不知被什么毒虫咬伤了!求您快看看他!”
胡善祥忙道“快放下他!”
她认真检查孩子被咬伤的小腿,匆忙用布条替他捆扎大腿下部,眼看着孩子伤势危急,她吩咐“水!”
画屏端着水过来,胡善祥竟然俯下身,亲口吸允毒液,吸一口吐出,漱口,再去吸。
何惠妃看得惊呆了。
“这太失仪了,万一叫人知道可怎么好——”
她匆忙要去阻止,被子衿拦住。
胡善祥救下孩童,母亲千恩万谢“谢谢大夫,谢谢您!”
胡善祥回过头,劈头盖脸骂身边的大夫。
“病人热恶寒,浑身骨节疼痛,应该用麻黄汤汗才对,你开越脾汤是要送他的命吗?还不快帮忙把病人抬到那边!”
众人被她安排得团团转,整个病区秩序井然。
何惠妃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张口结舌“那个人是皇后吗?”
胡善祥虽然忙碌,却显得精神奕奕、干劲十足,子衿看到这一幕,强行拉着何惠妃离开。
画屏提醒“娘娘,孙贵妃刚才来过。”
胡善祥刚抬起头,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抱着脸色青的妻子来看诊。
“大夫,她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快看看她!”
一大夫一脸厌烦“怎么又是你,说了这病我们治不了,带回去吧!快走快走!”
另一大夫也摇头“瞧这样子,怕是不成了。”
男人苦苦哀求“大夫,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胡善祥查看妇人的病情,当机立断“辟出一间干净的病舍,快!”
子衿与何惠妃入清宁宫,正巧见到梅清与殷紫萍等人望着被退回的膳食愁。
何惠妃低声问“太后不肯用膳?”
梅清颔。
子衿避开殷紫萍的眼神,目光掠过膳食,竟是燕窝鸡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