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中流的地藏,佛面骤然一僵!
姜望却涉于长河所覆的天河中,一手牵着净礼,一手牵着左嚣,所过之处水平如镜,就此上得岸去。
“净礼……我之普贤!”地藏的声音哀哀地追:“宏愿大美,天河甚甘!”
净礼的耳朵自己盖上,像戴了两只饺子。
姜望替他道:“天河虽甘,不饮此间水!”
……
饮茶看戏小世界里,七恨与凰唯真对坐。
祂们一局局的赌过,考验彼此的判断,但赌注都不痛不痒,如同玩闹。正应了那句“闲看”。
在某个时刻,黑衣的僧人忽然走入此间,祂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二者中间:“两位赌得太小!既然要赌,何不更尽兴一些?贫僧与尔等赌六局——就赌这六道轮回!”
凰唯真平静地坐在那里,只是看向七恨:“你该走了。”
“啊——”七恨看着地藏,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时间了。你没有赌本了。”
就此起身离去。
这隔岸赏戏的茶水世界,随着祂消失。
却将凰唯真留下!
凰唯真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角,却是什么也不做,就此离开。
只剩地藏的幻影,苦涩地漂在原地,直到被一个消息惊破——
荆国天子唐宪歧,直接杀进了万界荒墓,重创神魔君,杀天魔而返。今陈兵于境,言曰荆国镇魔有责,邀战七恨!
……
汩汩汩……
黄泉旧涸,仿佛这时还新鲜。
源源不断的黄泉水,在干涸的泉眼里冒出来。
王长吉便随水而出。
在黄泉水的尽处,还吊着一具了无生机的皮囊。
在浑浊水面静静地漂浮。
“终知苦海无边……”
这具黑衣僧人的皮囊,睁开眼睛,愁苦看来,又见姜望:“在许多个关键的时刻,你都在关键的位置,缘多不是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你身上有人道之光,难道是谁谋我的剑?”
众生僧人弯下腰,在随处可见的白骨遗骸中,捡了一根尖锐的白骨在手中,说道:“这是姜望的剑。”
王长吉什么也不说,他对地藏没有兴趣,只是静静地看着。
地藏已经没有力量再战斗了,就连祂的天河佛身,都已经被姬凤洲拆得七零八落。
而祂看着姜望:“我矢志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做得比我更好,那就由你来杀死我。”
噗——
骨剑入肉的声音,稍有滞涩,终不及长相思那么顺手。
众生僧人将面前的这具破皮囊推进黄泉,任其涤荡、消解,拍了拍手,转身往外走。
王长吉默默地走在他旁边,又径自走远。
被地藏召出来的累累白骨,横陈在幽冥冻土,惨惨白辉流荡,如此世的月光。
月白披在众生僧人的身上。
在某个瞬间,他仰头看着天空——
但见得映照幽冥天的三千佛像,一尊尊黯灭。尘风一吹,满天的土。
原来神佛要人敬。
飞在天上也是泥。
……
嘭!
地藏的金身佛颅,整个地嵌进观海台里。
霸国国势杀得祂一片混沌。
金血、碎骨、消散的社稷之意和佛念,将祂的感知都混淆。
切割这具佛躯的方天鬼神戟、割寿刀、斩妄刀,祂都感受不到了,只觉极痛极痒极无尽处,如堕无间地狱。
祂埋在观海台里,睁着佛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