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秉心中一动,暗想这人八成便是神山帮追捕那人,当下仍是敌友难分,不敢轻举妄动,只盼那女子莫再提野猪之事。
那女子果然也不再提,问道“你,你今天怎么样?犯险了么?”。
那男子嗤鼻笑了一声,说道“哈,我替你爹卖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好几个月了,你终于开了金口,关心我这一句,多谢啦!”,言下甚有幽怨。
那女子却又嘴巴一闭,不再说话,男子叹了一声,又蹲下身子,说道“你这脚怎样?可还走得?再过七八天,我若不死,这事就算忙完了,咱们就该回去了”。
女子道“还不大走得,到时候你做个雪橇,拉我回去”。
男子冷笑道“嗯嗯,拉你,背你,抱你,抗你,全看姑奶奶您喜好哪一样。谁不知我姓贝的是您王家的奴才!”。
那女子轻声一叹道“贝大哥,你又来说这些话”。
男子冷笑道“我这么说话,总强过你冷冰冰,什么话也不说!”。
那女子却又双唇一闭。
这男子本待和她吵上两句,谁知她又戛然而止,不再言语,顿时按捺不住,把她双臂一捏,正色道“采乔,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一遭我来神山帮刺探情报,本来是极凶险的事情,你爹为什么偏要你和我一路同来?”。
女子摇头道“我不知道”。
男子把她一晃,叫道“你爹那是明摆着把你给我啦!我就算一个人回去,说你死了,埋了,他也绝不会多问一句话!”。
那女子神色一惊,双臂环抱,道“不会的,我爹岂会不顾我的死活?”。
男子呵呵一笑,摇头道“你仔细想想,你王家虽然声名显赫,却也是江河日下。你不过一个女人,你亲哥又是个游手好闲的烂货,你爹百年之后,谁能撑起你王家的门面?我贝家虽非豪门,也算大户,下面也掌着十数家村寨,两三千人丁。咱们二人本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旁人莫不乐见其成。这些年来,你爹大事小事全要仰仗我,他知道我喜欢你,早有意将你许给我,你又不是瞎子聋子,难道一点也不看不出来?”。
这男子越说越愤,把野鸡掷到地上,咬牙道“我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明白白问你一句这遭回去,我便向你爹提亲,娶你过门。你痛快一句话,愿是不愿?”。
那女子目光一呆,突摇头道“我不嫁人!”。
那男子面色一变,一下站起身来,大骂道“你不是不嫁人,你是非那个人不嫁罢!可怜你眼巴巴等他这些年,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岂会瞧上你这徐娘半老的货色!真个是一厢情愿的贱骨头!”。
那女子双目圆睁,面色愕然,似乎没料到男子竟对她出如此恶毒之言,半晌才回过神来,陡然间嚎啕大哭。
那男子见她伤心,料必正是为了那负心人的缘故,一时间更是嫉愤交加,阴森森道“反正你只懂哭,东也哭西也哭,高兴也哭伤心也哭。我为等你回心转意,这么些年至今未娶,你纵然要嫁给别人,也总得先给我点补偿!”,一把将她扑倒在地,强扯她的腰带,强吻她的颈脖。
那女子挣扎不已,撕心裂肺地惨叫。男子心头稍稍一软,奈何此时色欲大盛,难以止歇,听得对方苦苦哀求之声,竟然更添兽欲,愈的不能自持,正肆无忌惮地施为之时,突然剧痛钻心,原来是那女子混乱中抓起一节竹片,插入了他的肩膀。
那男子犹如通红的烙铁被浇了一瓢冰水,顿时双目血红,怒不可遏,双手往她脖子掐去!
雷秉见他恼羞成怒,竟要杀人,顿时吓了一跳,暗忖先不提什么江湖道义,我若放任不管,他杀了这女子之后,迟早要现我,一定会一不做二不休,杀我灭口。此人似乎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无非是因为一时的嫉妒,鬼迷心窍之下才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若阻止了他,也许他就醒悟过来,不再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了。这样一想,立刻咳嗽了三声。
那男子倏尔一惊,立刻抓过强弓,抢上前来,把竹门一拉,见到雷秉,飞快地一个撤步,双臂一抡,瞬间搭箭开弓,拉了个满弦。这一套动作真个是行云流水,绝无半分托拉。
雷秉急忙把手一举,叫道“大哥手下留情,我非你之敌!”
那男子怒喝道“你是谁?”。雷秉心想,我若自报是神山帮的坛主,他立刻一箭就射死了我,哪里还容我分说详情?便略过不提,只道“我被野猪追,不小心掉入了陷阱,摔晕过去了,刚刚才醒过来。”。
那男子半信半疑,突然常常吁了一口气,放下弓来,眼里已没了暴戾凶狠之色,只缓缓道“我知道你看得清楚!”,低身把雷秉一抗,搬入了小室之中,问道“你伤到了哪里?我替你瞧瞧”。
雷秉道“倒也没跌坏筋骨,只是之前在雪原里迷了路,找不着吃的,身子极虚,能有吃有喝,安稳养上半天就成”。
那男子点了点头,给他双手上的冻伤擦了药,又拿了肉干和温水,然后便默默坐在一旁呆。那女子已哭得累了,只偶尔抽噎一声。
雷秉呆得甚是忐忑,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便道“大哥救命的恩德,小弟没齿不忘。我这就走了!”。
那男子顿生警觉,正要开口逼问雷秉的底细来头,那女子突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道“你别走,你走了,他又要杀我!”。
那男子仰天一叹,痛心说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昨晚我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来,你以后再怎么低看我,防备我,我又岂能争辩半分?”,觉得无颜相对,把弓箭一抓,从隐蔽的小门钻了出去。
雷秉这时才细瞧这女子,只见她秀眉红腮,脸蛋上挂着泪痕,更显得楚楚动人,是个如假包换的美人,只是眉间微蹙,已有岁月的微漾,瞧来已不下三十岁了。
雷秉心念一动,试探着低声问道“大姐,你长得这样美,本该呆在闺阁中被人伺候着,怎么窜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那女子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尚未作答,那男子已钻了进来,一双厉目朝雷秉射来,雷秉只得尴尬笑了一声,心里忐忑万分。
约莫到了正午,那女子蜷在松针垫上睡了过去,那男子一直掂着一柄匕玩,突然嗖地一声,把匕插入了腰间的皮鞘,将雷秉肩膀一拍,沉声道“你随我出来!”,
雷秉暗自吃惊,心想我身子尚虚,剑又不在,这厮若手执利刃,对我痛下杀手,我绝难幸免,正苦思应对之策,那男子已转过身来,拔出了匕,冷冷问道“你背上负了伤,是什么伤?为什么不敢给我看?你有意的遮掩,反倒是欲盖弥彰!”。
雷秉心想,我若坦言自己是神山帮的叛逆,或许他和我同仇敌忾,放我一马,也或许他痛恨神山帮之极,仍然容不得我。情景如何实难预测,上策是将他制服,而非把生死置于别人一念之间!
他便下了决心,说道“这是前些天跌了一跤,被雪下暗藏的树桩劐的,大哥你看,快结痂啦!”,便把衣衫一撩,身子微微一扭。
那男子凑前来查验,雷秉立刻一个小擒拿手,左掌往他脖子一勾,右掌猛推他的右膀。谁知那男子力大无比,又早有防备,雷秉右臂又带残,被对方强行地一挣,右臂又是一滑,已被对方挣了出去。
那男子怒骂一声,冲开数步,满满搭了一弓,正要将雷秉射死,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喧嚣传来,有人大喜叫道“顺着脚印,大伙儿散开些,咱们找到他老巢了!”,正是神山帮那一队巡逻的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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