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心终于得知,她旁的那姑娘名叫秀秀。
秀秀并非头一个被拐来的,却也来此已有数日了,她见过那杀鸡儆猴的例子,自然便懂得了苟且偷生的道理。
晨间,枣儿如常前来喂狗似的喂食,苏同心身上到底还是有些门第里的心性在的,断断不肯食嗟来之食,于是,那两枚蒸团更加一地脏水,便都进了秀秀的肚子里去。
秀秀饭饱了,便道:“同心,这蒸团可是你让给我的,我可从未与你争抢过啊。”
说罢,复又绕一道弯子,又说:“同心,你和我不一样,你家里有钱,家里人定然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你就不要担心了。”
苏同心隐约瞧出她的用心与用意,一时泄气,左右便不愿再同她多说话了,谁知,不多时,她却只听得门房又响,又是男子,却比上回多来一个。
那来人一把拽下她眼前的黑布。
“喂,起来,准备动身了。”
她瑟瑟抖的退了退:“动、动身……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少问这些废话!你只要乖乖跟着走就是了!”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便将她二人拖出了门去,却见枣儿正等在门边,还连连的叮嘱道:“老二老四,待会儿你们看好她俩,我和老三要在前面赶车!”
苏同心一瞬回过神来,想是又有人被抓来了此处。
枣儿之前说过的,再抓一个便够数了,到时候,便要将她们都卖了去!
苏同心立刻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张口劝道:“枣儿姑娘,贩卖人口是死罪,若是被抓住了就没有活路了!但只要你能放过我们,我们一定不会声张出去的!”
枣儿嗤之以鼻:“都说有钱人家的小姐蠢,看来这话说的没错。待会儿我们出城,你最好学的乖些,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
话毕,又见堂屋里走出一个黑皮的汉子,正提了个昏死的姑娘丢上棚车,却见他面上横肉一拧,当时便笑道:“这回抓来的倒是漂亮,想是能卖个好价钱!”
苏同心闻言一盼,谁知,只一眼,便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哪里又是什么旁人,分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萧子窈!
枣儿已是贩人的惯犯了,实在精通撒谎的学问,她只道城门关口也许会有人问询,是时,众人只要口舌一致便可,最好说是回乡奔丧,此法必定通行。
于是,待她驾着那棚车吱呀呀的近了关口,果然有兵子上前检查。
“这么一大家子人,上哪儿去?”
枣儿很快演出一副红红的泪眼,声色还颤抖:“我们乡里的族长去世了,早晨才请人带了话来,说是让我们快些回去磕头,免得夏天人死臭得太快!我们姐姐都哭晕过去了!”
生老病死总是挡不得的,那兵子听罢,立刻便与她放了行,很是干脆。
她实在驾轻就熟得惹人怵。
偏偏,苏同心却不敢在此呼救,只因着那田老二正抵一把尖刀在她腰上。
她只好无能为力看那城门渐远渐去。
一旦出了城,枣儿便放开了马力,一条马鞭连连抽得震响。
棚车颠得厉害,萧子窈好几次都软塌塌的滚下了草席,苏同心不忍她伤上加伤,便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怀里护着。
秀秀一见她如此,心下便有些生疑,于是凑近了问道:“同心,你与这人认识吗?”
苏同心已然见识过了她的虚情假意,自知此人不可深信,便信口扯谎道:“不、不认识……”
谁知,秀秀听罢却说:“既然不认识那就更好了!你听刚刚那人说的,她长得漂亮,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等到时候我们俩就一起把脸抹脏,说不定买家只会瞧上她,我们便可以逃脱了!”
苏同心一瞬怔忪。
“秀秀,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都是一同落难的,本应当互相帮助才是……”
“我这就是在帮你呀!”
秀秀低低一笑,“我是因为你早上让我一个蒸团,所以才想和你一起保命的。”
“可、可……”
然,她还欲言又止,鞍前的田老三却陡的横眉一斥:“还不快滚下车来!”
苏同心一见车临山前,当下便怯生生的缩了缩脖子。
“这、这不是上山的路吗?你难道是要将我们卖去、卖去土匪窝……”
田老三哼了一声:“怎么,瞧不上土匪窝?可惜你以后只能住在淫窝了!若不是邻城封了路,谁愿意把你们带回去浪费口粮!”
话毕,他还有气,便不由分说的甩了马鞭打来,偏偏苏同心避无可避,只好一下子藏肩抱紧了萧子窈去。
——她于是终于转醒。
啪!
那鞭子狠狠的打在了萧子窈的眼前!
只一瞬,苏同心臂上便现出了一道鲜艳艳的血痕来。
萧子窈立刻挣扎着支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