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有几分心猿意马。
好在,行军紧要,他赶路好快,不刻便下了山去,于是翻身上马,一把便将萧子窈拥在了身前坐稳。
萧子窈罕的怔了一下:“你要连夜跑回岳安城去?”
沈要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你认床。”
他说。
之于萧子窈,他总也仔细得过分,偏偏他待她怎样仔细都不算过分,所以习以为常,连爱也开始过分。
“我哪有那么娇贵,我在哪里都可以睡得着的。”
她一时有些羞恼,便非要一逞口舌之快,“我看分明就是你娇贵,你才是认床的那个。”
谁知,她话音初落,沈要却冷不丁的回她一句:“我认你。”
说罢,却听他顿一下,又道,十分严肃认真:“你不在我睡不着。”
此乃他肺腑之言。
他曾有多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只盼梦里有她,于是饱受噩梦折磨。
而今,他终于得以拥她入怀,自然便不会放手了。
夜风猎猎,他策马如影掠过。
“萧子窈,我一整天都在等你回来。”
萧子窈一瞬恍然。
人间世世,却无她一处归宿,她隐约觉得沈要也许并非只是等了她一天而已,他好有耐心,等再久都不离不弃。
她于是回望那空山,却见人去楼空、禁阶灯火,她是恶鬼掌中月,永远不能独善其身。
她到底还是爱上一个只会与她为善的恶人。
如此,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承认自己的败局,再与他共沉沦,仅此而已。
沈要不曾述职便将萧子窈带回了家去。
左右旁人管不住他也使不动他,自然便无人敢再拦他,他倒也因此乐得痛快,只管一甩马鞭便冲出去,那般的模样,仿佛比在城外赶路的时候瞧着还情急些。
然,他携萧子窈赶回家的第一件事,竟是并肩而坐喝一碗放温了的百合莲子汤。
萧子窈不由得瞪他一眼。
“方才跑马跑得那么急,我连心肝都快呕出来了,结果就是为了回来喝汤?你若实在是口渴了,刚才在外面也可以打水喝。”
沈要有些委屈:“是你说的。要等我回来,和我一起吃饭。”
话毕,他似是觉得还很不够,便又说道:“你还和我拉了勾。”
他连她的谎话都当真。
只不过,撒谎要吞千针,他又哪里舍得了她。
萧子窈忽有些哽咽起来。
她于是小心翼翼的端过那小碗来,却是舀一勺百合瓣子先喂去沈要的嘴边,道:“你先吃。”
沈要皱了皱眉:“是不是放得久了不想吃了?我可以现在就重新去买别的。”
“不是。”
她只管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是之前就看到你嘴巴都起皮开裂了,所以想先让你吃些汤汤水水的润润嘴唇。”
“哦。”
沈要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我以为你都不心疼我。”
她一瞬失笑:“心疼着呢,所以不许你大晚上跑出去再重买,就喝这一碗。”
如此,他竟当真受用了,于是很乖的凑上前来张嘴喝了汤,仿佛一条埋头在她掌心舔水的大狗。
偏偏,他更还患得患失的问道:“子窈,你明天要做什么?”
萧子窈微一语滞:“大约……是去一趟翠云庵?我会约着同心一起去的。”
沈要陡的沉下脸来。
“不许去。”
他说。
萧子窈凝眉道:“沈要,你明日必须得去军中为今日之事述职!滥杀无辜绝非忠良所为,哪怕你不觉得如何,我也一定要去翠云庵为那些人上一炷香。”
她声色有些颤抖。
“毕竟,若不是我,那些人也不必遭此灭顶之灾……”
沈要冷冷的说道:“可你总是丢下我。”
“呆子,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也有你该做的事情,你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