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微微语滞,“家里生的那些事情,你可曾听过了吗?五哥三姨还有莺儿,他们可都——”
那一张一张的死相历历在目。
萧子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她直觉遍体生寒,嗓子里像藏了只手,吞吞吐吐的挠着她,好想吐,也许会呕出一口血,偏她一点儿都动弹不了,便只能任由萧从玉切切的捧起她的脸来。
“子窈,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知晓。但是,仇仇怨怨是报不完的。我出去读了书、学了医,我对着希波克拉底誓词宣过誓,我要救每一个病人。”
她振振有词道,“霍老太太患了心脏病,这正好是我的专攻,所以,我要留下来照顾她,直到她康复为止。”
“那我呢?三姐难道不在乎我了吗?”
萧从玉施施然一笑,却不知为的什么而笑。
“子窈,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想着依靠姐姐?”
“我听说你嫁了军长,有了靠山,你能过活,那我又该如何?”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你的家,已经不再是这里了。”
话毕,她于是起身送客。
如此,多留便也无用了,萧子窈一言不,只管失魂落魄的跟了上去。
天色终于擦黑了,小中天,小月半,昏昏照着人影憧憧。
梁延倚在檐下轻笑:“子窈,我就说我没骗你吧,是你三姐姐自己要留下来的。”
她恨恨的瞪他一眼,萧从玉一见,便皱眉道:“梁延,别再欺负我妹妹!我留下来是为了治老太太的病,而不是要做你梁家的狗。”
“哦?可我偏偏喜欢欺负子窈!我就是不喜欢太漂亮太硬的女孩子,她若早这样软些,旁人说几句便哭,兴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住口!”
萧从玉冷冷斥道,复又转过头来,妥帖的理了理萧子窈的尾,“好端端的,怎么剪了头?虽然也好看。”
萧子窈抽噎着,不答反问:“三姐,你真的不和我走?”
“不走。”
她说,“我知道有人在等你,你该走了,别让他等太久,和他回家去吧。”
华灯初上,高卷帘栊看佳瑞,银花朱树晓来看。
萧子窈缓缓走下台阶。
帅府庭院深深,从此行至朱门,总要费些功夫,谁知,她不过独自走了几步路而已,便就瞧见不远处,有道人影正立在灯下。
暖融融的黄光照下来了,那影子便被拉长再拉长,一路延伸,最后停在她的脚尖,好像一条久等主人而惊慌的小狗,一见她来,便山海无阻的奔向她去。
只此一瞬,她终于泣不成声。
“沈要,你放肆!我当真是使唤不动你了,谁叫你走进来接我的!我不是说了吗,就让你在外面等着,一步也不许动!你来干什么,你来有什么好的,你来……”
“——我来接你回家。”
沈要轻声打断她道。
“六小姐,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