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的排骨似失血的人骨,在热汤里氤氲。
沈要与萧子窈的手脚松了绑,转身便将地上那烂透了的小玩意儿拾起扔掉了。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分了心,于是一点点花汁便沾在了指尖,烂红的颜色,像伤口渗出的血,正巧他手上伤也未愈,太应景。
萧子窈戚戚然的望定他。
沈要抬眸,正对上她的眼。
“我洗一下手就来。”
他淡淡的说道,“汤很烫,等我帮你吹凉。”
其实,他本就不是什么耐心好的人。
他既无耐心,人又不好,谁也不喜欢,也不被谁喜欢,却唯独萧子窈除外——偏偏就是喜欢她,喜欢到令人生厌的惨状。
他很快坐回案边。
饭菜温热,萧子窈偶尔动筷、避开排骨夹一节藕,吃得小心翼翼。
沈要一见,便将那剩在砂锅里的排骨纷纷夹去,默默剃过了骨,方才推至她眼前。
“你吃。”
话毕,他二人便再无言了。
萧子窈腕间的淤痕似是转好了些,毕竟,沈要晚间是不会总绑着她的,她于是定睛望着那排骨堆就的小山,忽然动筷、竟与沈要夹了些肉去。
“你也吃。”
她声音很小、又弱,却不是撒娇的态度,“呆子,你放过郝姨和宝儿。”
沈要埋头扒饭的手微微一顿。
“夏一杰他们尚且都带不走我,又何况这些老幼妇孺?”
沈要只听她说罢,擦了擦嘴,眼光竟有些饿:“虽然不太开心,但我答应你。”
他没骗人。
每一次、他每放过一个心念萧子窈之人,都会犹豫许久。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喜欢。
“萧子窈,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是因为别人、而只是因为我而留下呢?”
萧子窈早已放下了筷子,他知道,她不会再吃了。
他于是收拾了碗筷,下楼准郝姨下工去了。
军医是在更晚些的时候到的,由夏一杰送至公馆,彼时,萧子窈正凭窗听着虫鸣,正巧变瞧见那绿皮的军用皮卡车缓缓驶入了门栅。
她仍立在窗前,只见那军医下车进了门,夏一杰却等在了外面,他并未如曾经一般抬头看向她的窗子,也许以后都不会了。
那军医不刻便上了楼来。
此人是个面善的,萧子窈隐约记得他姓李——她已许久不再去记生人的姓名了,实在是记住了也未必算是好事,于是记个大概就好。
李大夫的眉心不够太平。
沈要于是请他借一步说话。
“直接说怎么了。”
他不自觉的抖,谁知,李大夫却是轻轻一叹,道:“恭喜沈军长,也许您要做父亲了。”
沈要一瞬哑然。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