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一脸迷茫。
“少爷不知道?这不是您亲口同意的吗?”
贺启深抿唇,不语。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跟他说把他隔壁房间收拾了给顾明若住下,顾贺两家是世交,一个小丫头在这里住下来,他没在意。
更不会去管她住在哪里,可没曾想……他隔壁居然是温棠的房间。
怪不得……
怪不得她穿成那样就跑到书房,完全不顾形象地问他房间的事,还反复地向他确认。
“少爷?”佣人见贺启深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企图安慰他:“温棠不会走的,况且她走了也没地方去,她那么喜欢少爷,什么都愿意做的,明早就回来了,说不定半夜……”
贺启深打断她:“三楼是谁在住?”
“三楼是夫人,不过三楼是客房最多的。”
“找一间收拾下,让顾明若搬过去。”
佣人:“??”
“出去吧。”贺启深疲惫地闭上眼,情绪明显不佳。
屋内恢复寂静,过了片刻贺启深蓦地想到什么又给周以南打了电话。
“贺少?”
“她签字的时候,你没告诉她离婚协议必须要两人都签字才算生效?”
周以南:“告诉了,温小姐让我等您签完字再跟她联系,然后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心情有些沉闷,说不上来为什么,兴许是因为他做了伤害她的事却不自知,贺启深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小姑娘拉着行李箱落寞离开的伤情模样。
*
温棠喝醉了,她只是喝了一杯,结果就倒了。
然后,她就开始做梦。
梦里又回到了十三年前,当时的温棠只有十岁。
那天,是温棠的十岁生日,本该是欢欢喜喜的一天,可父母却爆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当她的母亲将结婚证扔到她父亲面前大喊着离婚的时候,温棠就在门外。
她慌了,然后一个人跑了。
跑累了就坐下来哭,戴着生日帽的她坐在无人来往的天桥角落上,放肆地大声哭着。Μ。miaoshuzhai。
身后有人走过来,她哭声小了一点点,等人走了又大了点,然后那人好像又倒了回来,于是她的哭声只好又小了一点点。
之后那人就没走了,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沉默着。
一开始温棠还有些顾忌,后来见他没搭理自己,索性哭个痛快。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的时间,觉得累了就靠在桥上,望着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少年。
少年的身影在路灯照耀下投射在桥面,拉得很长,侧脸的鼻子又高又挺,流海覆盖着额头,几乎挡住了一半眼眸。
这人真好看,比她的哥哥们长得都要好看。
小温棠抽泣着想。
又是漫长的时间过去,少年终于侧眸看向她来,眼珠子比黑曜石还要好看,语气慵懒又无奈:“还没哭够啊?”
小温棠抽泣的动作略微有点卡壳。
少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唇角微翘,“你哭了两个小时二十三分钟,眼泪还没流干?”
当时的温棠只有十岁,听言就嗡声嗡气地回了句:“我还有。”
少年忍不住笑了声,而后对她道:
“可是很晚了,我得回家。”
温棠不懂,他要回家和自己要哭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她就看见少年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大概是想伸手摸她的脑袋,结果看到了她头上早就歪掉的生日帽,于是又替她整理好了帽子还有流海,最后从包里拿出纸巾。
“既然是过生日,眼泪就不要随便乱流,即使是天塌下来。”
之后少年带着她去买了那天最贵的生日蛋糕,甚至还给她买了一条儿童手链作为生日礼物。
当时的小温棠还不懂,为什么自己呆在那里哭他一直不愿意离开,长大以后才逐渐明白过来,他是怕她想不开,也是怕她一个人在桥上出事。
既然是过生日,眼泪就不要随便乱流,既便是天塌下来。
因为这句话,往后的生日,就算是父母的离婚日,温棠都会努力让自己多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可现在梦醒了,过去的少年只属于过去,他不是以前的他,以前的他也不会成为现在的他。
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温棠看见了守在床边的季离,她眼神空洞地叫了句,“二哥。”
“醒了。”季离起身将她扶起,然后端了杯醒酒汤给她,“喝了好受一点。”
温棠望着那碗醒酒汤,乌的丝凌乱,懒洋洋地靠在床边没动,她唇色殷红,眼眸有着初醒后的迷离,朦朦胧胧,好看得极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