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表字药师,雍州三原县人氏,属于陕西李氏的分支,其祖父李崇义曾官至殷州刺吏,其父李诠也当过赵郡太守,妥妥的官宦人家出身,另外,李靖还是隋朝名将韩擒虎的外甥,这背景虽算不上显赫,但也非常不错了。
而且李靖本人也相当优秀,文武双全,仪表魁伟,精通兵法,就连他舅舅韩擒虎都赞不绝口,当时的吏部尚书牛弘甚至直言他有“王佐之才”,当朝第一权臣杨素也曾戏言李靖终将坐上他的位置。
由此可见,李靖此人确实相当出类拔萃,再加上家庭背景也不差,按理应该混得非常不错才是,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李靖目前已过不惑之年,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驾部员外郎,秩从六品,而且这还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职,委实让人大跌眼镜,倘若杨素和牛弘还活着,估计脸都被啪啪打肿了。
话说李靖为何混得如此不如意呢?莫非是他徒有虚名,并没有真材实学?
其实不然,委实是他本人性格过于耿直,不懂得奉迎上级,还得罪了兵部的尚书段文进,所以纵然有才,却一直得不到施展,混了二十多年官场,还只是个驾部员外郎。
不过近日李靖终于获得了一份离京的差事,那就是负责将一批兵革运往涿郡,按理说,这样简单的押送任务基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但是李靖却十分珍惜。
二十天前,李靖率领一千隋兵,外加三千名役夫,押运着五百辆戎车的兵革从洛阳出,一路上晓行夜宿,昨日刚好在阳信县城外路过,顺道进城拜访了太守卢赤松,而负责接引的魏征便碰巧与之有一面之缘。
且说高不凡听魏征介绍完李靖的情况后,心中已经了计较,站起来对着后者深深一揖道:“多谢魏先生指点,在下今日若能说动李靖,成功诛杀悍匪张金称,为渤海郡的百姓除掉一害,这里边必将有先生的一份功劳。”
魏征闻言心中一热道:“高公子小小年纪却急公好义,实乃我辈之楷模,鄙人虚活数十载,反倒不如高公子,实在惭愧,既然如此,那鄙人也帮人帮到底,干脆陪高公子走一趟好了。”
高不凡闻言喜道:“顾所愿也,不敢请尔!”
魏征呵呵一笑,不过马上又有点尴尬道:“只是鄙人没有坐骑。”
高不凡立即道:“这个简单,城中可有卖马的地方?”
“有是有,只不过都是些劣马,不堪骑乘,也罢,鄙人这次就算豁出老脸也得从府里借出一匹马来。”魏征咬牙切齿道。
高不凡连忙道:“在下的坐骑神骏,载两个人也没问题,魏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与在下共乘!”
魏征却摇头道:“两个男人共乘一骑成何体统,更何况还会被李靖看轻,高公子稍等,鄙人去去就回!”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高不凡只好坐着等候,顺便把账给结了,包括魏征以往赊下的,结果等了近炷香时间,依然不见魏征返回,面档的老陈见状笑眯眯地提醒道:“小伙子,老魏这个人呀,虽然在太守里府里面当慕僚,看似很体面,其实就是瞎混混,根本上不得台面,怎么可能从府里借到马?估计是借口溜了,你等了也是白等。”
话音刚下,一声马嘶传来,魏征骑着一匹黑马出现在巷口处,老陈顿时面色一僵,讪笑着压低声音道:“当俺我没说过!”
“高公子,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城门快关了!”魏征骑在马背上招了招手大声道。
高不凡连忙纵身上了大青马,魏征一刻不停,立即纵马往北城门跑去,还不时回头瞄上一眼,神色明显有些慌张。高不凡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策马赶了上去,抢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北门。
两人出城后骑马跑了一段,魏征总算松了口气,稍稍放慢了度,高不凡瞄了一眼前者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嘴角,皱眉问道:“魏先生受伤了?”
魏征神色有些不自然,擦了擦嘴角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挨了一拳而已,看守马厩那贱奴狗眼看人低,愣是不肯借马,鄙人一怒之下醒以老拳,夺了一匹马扬长而去。”
高不凡不由暗汗,这位还真是个典型的面冷心热,有点过意不去地道:“太守大人会不会怪罪魏先生?”
“管他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魏征慨然道。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年过三十的魏征今日为了高不凡的一句“魏先生”竟然热血了一回,敢情连饭碗都打算不要了。
高不凡大为感动,脱口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魏先生日后若无处可去,便到飞鹰马场找在下,在下那里虽然庙小,未必容得下魏先生这尊大佛,但一日三餐,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征闻言眼前一亮道:“好一个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高公子确实才思敏捷,难怪写得出《把酒问月》这样的传世佳作来,哈哈,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鄙人事后果被太守大人扫地出门,定然到高公子家里蹭口饭。”
高不凡亦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有说有笑,策马往北急驰而去,魏征压抑了多年的心境此刻竟然放开了,胸中难得涌起一份豪情,倾刻踌躇满志,精神焕!
魏征的心境之所以忽然间有如此大的变化,倒不是因为高不凡的“赏识”,说实在的,现在的高不凡还没资格赏识别人,不过,高不凡的尊重却让魏征重拾了自信,唤了第二“春”,他今天已经豁出去了,卯足劲要帮高不凡办成事,以报答他的慧眼识英难,顺便也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并不是个废人!
魏征所料不错,李靖的兵车队伍根本走不快,约莫追出五十里地,他们便远远见到一支车队在官道上艰难地行进着。
“高公子请看,那就是李靖的车队,车上运送的全是兵革,总计一万件,必须在规定时间内送到涿郡去,失期就得问罪,幸好,据鄙人所知,李靖在时间上还是充裕的。”魏征一边策马,一指着前方的队伍道。
高不凡抬眼望去,不由暗暗点头,,他前世就是个职业军人,对《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也有研究,所以看得出前边这支押运队伍虽然看似松散,但前后呼应,外松内紧,章法有度,一看便知领兵的是个老手。
李靖此人大器晚成,在隋朝基本没什么表现,归顺李唐后开始大放异彩,征战数十年,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简直如同战神般的存在,他东征西讨,臣服四夷,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其中最经典的一战就是以三千精骑奇袭定襄,杀得突厥颉利可汗魂飞魄散。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史书上的军神,高不凡便难免有些激动,为免引起误会,两人接近了前方的戎车队伍后便放慢了马,缓缓地靠近前去。
前方的隋兵显然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三名斥候骑着马逞品字形快迎了上来,其中一人挽弓,另一人举盾,第三人手持长矛,攻守兼顾,警惕性极高。
高不凡不由暗赞,正所谓窥一斑可知全豹,光从三名斥候的表现来看,李靖治兵确实很有一手。
“鄙人乃渤海郡守卢大人府中门客魏征,请见驾部员外郎李大人!”魏征很识趣地离远勒定马,大声喊了过去。
那三名斥侯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喝令高不凡二人不得妄动,而另名斥候则勒转马头飞报往中军。
很快,一员将领模样的中年男子便从队伍中驱马而来,高不凡定目望去,只见这名将领约莫四十岁许,披挂戴甲,身形挺拔,手中倒提一柄长枪,十分威风,虽然眼角已经有了少许鱼尾纹,但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帅哥,也难怪红拂女会为她夜奔!
此人正是驾部员外郎李靖,他策马来到高不凡二人跟前,显然还认得魏征,略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魏兄,不知有何见教?”
说完,沉稳的目光扫过旁边的高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