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裴蕴秀能在傅家的后宅与傅夫人平分秋色,这本事果然不是虚的。
又狠又能忍,还能弯得下腰放得下身段,莫说女子,便是男子又有几个能做到。
“裴姨娘请坐,客气的话便不用说了。”李夫人笑着开口,“这次进宫见皇后娘娘等了许久才能面见,你们也知皇后娘娘处置宫务十分繁忙,抽出时间才见了我。”
听到这话,裴蕴秀笑的一脸感激,裴韵菘比起自家姑姑还是差了些,面上不免带出少许的郁色。
李夫人扫过一眼似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看着裴蕴秀说道:“朝堂上的事情想必裴姨娘也听说了吧?”
裴蕴秀正是听说了心里才着急,当着李夫人的面流出几分无奈的面容,“夫人说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不已,家兄人已经离世,尸身一直停在寺庙也不是办法,总是要回乡安葬才好。”
“是啊,落叶总要归根。只是,我们内宅妇人也不太懂外头的事情,今日进宫我才听皇后娘娘说陛下正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大雷霆,一时间怕是无暇他顾。娘娘答应会在陛下面前为裴家进言,但是陛下现在正忙科举的事情,只怕还要等等。”
等?
怎么还能等?
裴韵菘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一时没有忍住,便道:“这种事情怎么能等,我阿父人都没了,难道还不能回乡入殓吗?皇后娘娘怕不是公报私仇……”
“裴女郎!”李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裴女郎本事这样大,连皇后都敢非议,想来也不需要我做什么说客,既是如此那便请回吧!”
李夫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怒,裴韵菘自己送把柄,就别怪她无情!
李夫人甩袖离开,压根不理会裴蕴秀的挽留,该说的话都说了,再说也是浪费口水罢了。
李夫人一走,裴蕴秀反手就给了裴韵菘一巴掌。
裴韵菘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姑姑。
裴蕴秀气的脸色乌黑,“我一直疼你,看你比我自己的孩子还要重,如今看来倒是我太纵着你了。”
裴蕴秀气的心口疼,她以前怎么就没现韵崧这性子这样尖酸,遇上顾皇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裴蕴秀厚着脸皮几次求肯才能让李夫人愿意帮忙,现在好了,被裴韵菘一下子给毁了。如此沉不住气,以后的事情还如何图谋?
她黑着脸出了李府,盛怒之下也不管裴韵菘自己直接回了傅家。
顾皇后的意思她怎么不懂,不过是在做交换,要想让阿兄的棺椁回河东,就要支持陛下科举,但是这种事情是她能做主的吗?
她还要回去想法子劝说傅行空,她这样艰难为裴家奔走,结果呢?
裴蕴秀这段日子的疲累一下子涌上心头,靠着车厢壁,越想越恼,眼眶红,双手捧起帕子捂在脸上。
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支持裴韵菘谋夺皇后的位置,就不该让她从河东来了惠康。
若不是这样,是不是裴家依旧好好的,阿兄还活着,不像是现在只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低估了顾皇后的手段,低估了陛下现在对顾皇后的宠爱,想错了太多的东西,也太过纵容侄女,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裴家?
当初是她一力支持裴韵菘从河东到惠康,她以为事情不会艰难。
想起还在狱中的二哥,裴蕴秀擦干眼泪,不管如何,要送大哥回河东安葬,还要救出二哥保住一命,至于韵崧……
她现在顾不上也不想顾了。
裴蕴秀在抵达傅家前,拿出镜子细细整理仪容,用粉扑一扑眼眶,看不出哭过的样子,这才微微松口气。
回了傅家,一进门才知道侄子裴容与裴锋连夜赶到了惠康,惊喜之下,她连忙去见二人。
见到两位侄子,就见他们形容消瘦,面带悲戚,见到她就上前见礼。
裴蕴秀哽咽的开口,“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一路上辛苦了。”
这么短的时间赶惠康,只怕是日夜兼程,对于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而言,这样辛苦很少能受得住。
“姑姑,三叔要留守河东不能前来,我与阿弟来惠康一是想要接阿父回河东安葬,二是要救二叔出狱。”裴容开口说道。
裴蕴秀听着裴容话中一句也没提及裴韵菘,就算是她恼了这个侄女,此时也有些为她担忧。
“此事姑姑正在想办法,但是眼下有些困难。”裴蕴秀无奈的说道。
裴锋担心自己的父亲,他与堂兄千里迢迢来到惠康,主要还是想要把父亲救出囹圄。
“姑姑,我阿父的事情到底如何?”裴锋忙问道。
裴蕴秀把事情简单地一说,满脸无奈的开口,“现在主要还是定北王夫妻不肯撤诉状,再加上陛下对裴家不满已久,只怕要借着事情难。”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与他们之前接到的消息不符,怎么个好像一下子事情就变得这样严重了?
裴容与裴锋对视一眼,俩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在河东一直养尊处优,自打出生起,在河东他们裴家便一家独大,族中子弟的日子十分悠闲,他们长这么大都没遇上过这种事情,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裴蕴秀望着俩侄子的神色,心中也有些沉,想起惠康声名颇显的惠康四公子,且不说郑桓与元朔的优秀,便是钟湛与郗峤如今也在奋起直追。
可是再看看裴家的子弟,在河东太平日子过久了,个顶个的养成了纨绔,遇到大事竟是丝毫主意也没有。
明明以前她回河东时,并不觉得侄子们有什么不妥当,现在回想起来才猛然现,以前在河东安稳无忧,富贵乡里自然底气足。
真遇到事情了,现在就能现短处。
裴蕴秀强稳住心绪,看着俩侄子说道:“现在形势严峻,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当年裴家泄露城防图一事,此事可大可小,二哥困于牢狱,三哥远在河东,你们两个要拿个主意出来。”
裴容闻言立刻说道:“姑姑,城防图的事情我们丝毫不知,这怎么回事?”
裴锋也皱起眉头,“是啊,姑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们怎么会知道,这要拿主意怎么拿?只要能救出阿父,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