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颜搞出来的动静,无名表示他活了千年也没见过她这种“人才”。
宁颜其实有些欲哭无泪。
“兵不厌诈,对战时也不是不能用。”无名觉得自己是在安慰她,有些赞赏的说:
“如此恶心对手,你是第一人。”
下次他也可以试试。
宁颜:“……”
谢谢,但你还是别安慰了。
无名在道观里待了五百年,几乎快要忘记怎么交流,他更擅长虚与委蛇,而不是说人话。
宁颜见他再次陷入回忆,便默默蹲在地上画阵,颇有一副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志气。
一时间,这一小块天地只有风动的声音。
良久。
“五百年来,我每日钻研道法,只是妄图从一片死寂的卦象中研出一丝生机。直到某一年冬日的时候,我捡回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土狗。”
无名指尖推着桌子上的茶盏,几枚铜钱被他丢到里面,清脆作响。
宁颜看着再次失败的阵法,叹了口气,默默抬起头,听他说话。
“当时土狗快死了,身上也都是狰狞的伤口,一只腿也是瘸的,约摸是被人故意打的。”
无名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渗血的绷带,笑的仙风道骨。
“然后,我就割下自己手腕上的肉,混合着修真界那群伪君子拼命也要求的灵药,往狗嘴里灌了足足三日。”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白毛道士刮肉喂狗,很好,这很玄幻。
宁颜适时回应:“然后呢?”
“然后?”无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淡然:“看不见,不小心灌多了。”
五百年前。
偏僻荒废的道观中,有一日忽然住进一位瞎子道士。
道士很年轻,悲天悯人的光环罩在他头上,恍如神仙在世却从不看世间苦难一眼。
山下的百姓唤他妖道,避之不及。
一日。
道观内,身着青色道袍的白道士微微低头,长长的飘带系在头上,遮住了他纯白的瞳孔。
他手中正拿着一个缺口的破碗,地上是一只不知死活的杂毛土狗,满嘴吐着白沫,怎么看怎么命不久矣。
“啊……一不小心都喂进去了。”
盲眼道士脸上没什么歉意,他等了一会儿,指尖随意卷起一抹铜钱,往土狗脑袋上打了一下。
“汪汪!”
土狗骤然苏醒,它大概还幻想自己是往日里那个街头霸王,结果睁开眼现自己如今的形象非常猥琐。
狗很伤心。
不过还好,它的新主人是个瞎子。
瞎子主人说:“唔……果然下手重了,能活五百年吗?也好,在这里陪陪我吧。”
土狗顺从的蹭了蹭他的腿,然后一瘸一拐的趴在他的脚下,沉沉睡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渐渐的,土狗就不再是普通的土狗,成了一方威风凛凛的瘸腿狗神。
无名没有再管,一个眼瞎的道士配上一只瘸腿的土狗,蜗居在一处小小的道观,倒也相得益彰。
直到前几日,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土狗因为自己的瞎子主人再一次忽略了它的午饭问题,打算进行报复。
土狗顺着简易楼梯跳到桌子上,然后咬起桌子上的铜钱,丢到了躺在竹椅上假寐的人脸上。
沾着口水的铜钱落到少年谪仙般的脸庞上,雪白的睫毛微微颤抖,接着是一双空洞的白瞳。
“蠢畜生……”
少年伸手拿掉脸上的铜钱,他盯着铜钱显示的卦象,忽然宠溺的摸了摸土狗的脑袋,“老伙计,想吃烧鸡吗?”
土狗点头。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那抹白色身影缓缓归来,土狗老实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